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上頁 下頁


  然後是協助連首長編寫本連的訓練計劃和教學方法,我哪兒懂啊?說句實在話我不是什麼軍迷,當兵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在我當兵以前對軍事的理解遠遠遜於諸位。甚至現在也不行,我對很多軍事愛好者都很精通的那些海空軍的知識就知道的不多。這些我都沒學過,我還幫連排長總結編寫訓練教案?這不是逼我跳樓嗎?

  最後還有,文書並不是意味著就不參加各項考核。偵察連在哪個部隊都是全訓連隊,合格率的要求在百分之百,炊事班的還得輪流下戰鬥班訓練呢,何況在任何人眼裡都很輕閒的文書——就是在部隊內部,也都覺得文書輕閒——也就是說偵察連的科目我一個也跑不了!

  還有更多的亂七八糟的東東,我自己都記不起來了。

  老文書交了差,就走了,丟給我一堆事兒。這下子我是真的抓瞎了,苗連長可不管這個啊?每天都要喊「小莊!這什麼那什麼的!」我後來跟苗連長開玩笑說,那會我是你點擊率最高的網站。結果他眨巴眨巴眼,什麼叫點擊率?唉……孺子不可教也。

  我開始跟個陀螺一樣打轉。

  誰讓哪個排長都不願意要我呢?

  每天早上我5點鐘就趕緊起床,先是自己出去趕緊跑個10000米,省得自己的筋骨廢了。然後回來連長大人就起床了,我就要伺候熱水牙膏毛巾等等勞什子。緊接著上午的訓練開始,我就得跟著一排訓練,一排長不是怎麼待見我,但是我顧不上那麼多,本來就是新兵要再不跟著訓練不就只會跑路和步兵基本科目嗎?好在他也不好意思攆我。一排的三個班長和幾十號兵對我倒是挺熱情的,也許是因為我收拾了老炮的緣故——我那個時候開始懂得什麼叫群眾基礎:你幫群眾出了氣就是群眾基礎,老炮在我們團是上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老手,哪個連的班長都不敢惹他——我前面說得其實都是客氣的,因為不想大家對老炮的印象太壞,但是寫著寫著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然後趕在炊事班開飯前跑回食堂準備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副指導員的飯菜碗筷桌椅板凳還要配合炊事班切好連首長的飯後水果作個果盤……緊接著連首長吃飯我得一桌吃,不敢自己狂吃,眼睛得機靈,哪個碗空了馬上過去盛飯,哪種菜連首長愛吃就趕緊下去叫炊事班再盛一盤上來……完了趕緊把小板凳在食堂門口一一擺好,連首長要飯後砍山……等到連首長午休了我就趕緊偷偷去槍庫,自己摸索幾種槍支的拆卸保養什麼勞什子的……下午又是這一套,訓練沒完就趕緊回去準備晚飯……等到連首長休息了,我又進了槍庫,徹夜鑽研槍支和各種偵察器材……

  我當時在偶然走神的時候突然想,我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環境改變人的力量是無窮的。你在部隊呆著,再擰的性子,天天都是這一套軍令如山倒,潛移默化也夠你轉變的了……

  至於詩集呢?不翻了,沒功夫。

  我現在翻的都是各種軍事器材的說明書和訓練大綱還有一堆參考書目……

  我在偵察連的最初時光,既是文書,又是一排不掛名的偵察兵。每天都撐著大運動量的訓練之後的疲憊身軀再鑽研文書的業務。現在想想當時怎麼挺過來的?真是不堪回首。

  由此我得出一條真理——人沒有沒辦法的時候,人說沒辦法,是逼得還不夠。逼到份上了,就有辦法了。

  我在早上痛苦的起床的時候,總會想,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

  其實我在偵察連呆的時間不長,也就呆了幾個月吧。但是裡面我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發生的故事挺多的,我要是講的話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的。

  那就說說我們的苗連座吧。按照恩格斯的說法,就是「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這是現實主義文藝作品創作的圭臬。其實我真是不願意揭穿好多所謂軍旅題材電視劇的弊病——太假。我們當年看的時候就笑,部隊的基層幹部要這個樣子,我們能把房子給拆了幹部都沒啥脾氣,你們信不?點到為止,不然傷害的人太多了。

  苗連長不姓苗,我叫他苗連長是因為他是苗族。

  在雲南的土著苗族裡長這個個子的不多見,我後來在別的部隊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到過一次苗連長的家鄉,沒去那個寨子,就是在附近更深的山裡轉悠,正好趕上兩個寨子一個送新娘一個接新娘,就跟山裡的羊腸小道上——我們遠遠的在山上看見了,我在這支部隊的直接領導一個特別愛玩鬧的中隊長也是個錘子,就帶著我們跟前面埋伏在路邊,看看有沒有人認出來——弟兄們就一身迷彩滿臉迷彩全槍迷彩就這麼迷彩著趴在了小路兩邊。

  後來走近了發現有幾隻狗——雲南的寨子裡面的獵戶都視狗如命,你領跑他們一個大姑娘沒人管你,人家早就愛情自由了,少數民族你說野蠻但是我覺得絕對是比現在許多城市裡的家長尊重人性,人家不管你有啥子地位金錢,只要自己姑娘喜歡愛去哪兒去哪兒,野合也沒人管,加上山裡的計劃生育政策難以徹底落實,所以很多寨子都有很多沒有爹的孩子,也沒人歧視,因為寨子裡的人都覺得是值得尊敬的浪漫的結晶,他們可不知道什麼是浪漫,這個名詞是我這麼形容的,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找個他們的詞形容這種心理就先拿這個代替吧;你要是偷走人家一隻獵狗,800裡也得把你追回來砍掉你一隻手……為啥?

  我至今不知道這種狗是什麼種子下的,別看瘦的要命但是跑路奇快鼻子奇靈,在山裡是獵戶比老婆還親的伴侶,老婆跑了也沒這麼追的——你想想我們當時緊張成什麼樣子?山裡的獵戶有槍不算啥,我們只要喊兩句他們就知道我們是子弟兵馬上就要拉著我們去喝喜酒,狗不管啊?!就是老鄉喊它們也晚了,一定有幾個弟兄要被咬。看它們哈著舌頭前後左右跑得屁踮屁顛的越來越近,那嘴大牙就看著心裡發毛,這一口還不二斤肉下來——誰也不防狗咬啊?!結果我們都沒有想到,兩支寨子的隊伍就這麼過去了,那些狗狗跟我們這兒聞聞,疑惑了老半天,好像在商量什麼事情似的湊一堆互相聞聞,搖搖尾巴走了……

  我要說跟我臉上撒泡尿就是很俗的演義了,那倒沒有,但是有只狗在我臉上聞了半天倒是真的。又扯遠了,自己沒有總結往事的習慣就是喜歡扯遠——我要說明的不是狗怎麼樣,這個跑題了,就是我看見這些和我當年的苗連長同鄉同族的老鄉個子都很矮,我都猜不出來苗連長這個大高個子在他們中間是個什麼情景——這麼說吧,有一回八一籃球隊到我們軍區機關所在的省會比賽,我們連的十幾個兵正好參加軍區的一次偵察兵比武集訓,苗連長是帶隊的,軍區作訓部的大概想讓我們放鬆一下就搞來票組織我們全體參加集訓的各個部隊的偵察兵尖子去看子弟兵隊伍的比賽,我們下車的時候正好八一隊的下車,兩支隊伍幾乎是一起進的球館,我們跟八一隊的一比都跟小雞似的,只有苗連長居然能跟前鋒那幾個一拼高低——說中鋒就是誇張了……唉,真是跑題的厲害,繞這個大彎子說這個不重要的問題,下回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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