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的狙擊手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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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你說你要去中國,你還沒去,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楊銳也哭喊著。 「醫生來了,讓開!讓開!」格蘭特撥開圍觀的人,把醫官生生拽了進來。「救他,快救他!」 醫官俯身,他並沒有先檢查傷口,而是摸了摸西蒙的頸動脈,然後用手電照了照他的眼睛。 「沒救了。」醫官起身,搖搖頭。 「你撒謊!」小個子瘋了一樣跳起來,抓住醫官的脖領,「他沒死,你快救他!不然我殺了你!」 「下士!心臟貫穿傷,你應該知道!我救不了他,誰都救不了。」醫官無奈地喊道。周圍的人都悲傷地低下了頭。傑弗遜堆坐在地上,痛苦地雙手摳著自己的光頭,頭皮滲出血來,連同西蒙的血流滿了他的頭和臉。 格蘭特拽開了還掐住醫官的小個子,拍了拍他:「夥計,冷靜點。」 小個子機械地放開醫官,眼神裡沒了一點生氣。可當他的目光從人群中掠過的時候,眼睛裡突然又噴出了怒火。 「是你!」他一下掙開格蘭特,沖向人群,左手從裡面抓出了安迪爾,右手一拳把他打倒,然後拔出槍套裡的手槍,把槍口死死地頂在安迪爾的腦門上,「是你殺了他,你這個混蛋,垃圾,我要你償命!」 躺在地上的安迪爾此時已經一片茫然,自從他開槍之後,他的腦子裡便是一片空白,只有西蒙倒下的身影始終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呆滯地瞪著眼,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的嘴角流出了血,腦袋被槍口蹭破,被小個子用槍托打破,然而任憑對方怎麼打怎麼罵,他都沒了反應,慘白的臉上始終是一種死人一樣的木然。 旁邊的人一起上來,奪下了小個子的手槍,並把他從安迪爾身上拉了起來。鯊魚憑藉著自己碩大的身軀,從後面死死抱住小個子。身體動不了的小個子開始亂打亂踢,馬丁、納帕伊、豐克、歐達四個壯漢各抓住他一條胳膊或腿才把他按住。徹底動不了了,小個子瘋狂地罵了起來:「混蛋,你們放開我,讓我殺了他。安迪爾,你等著,我早晚殺了你!你害死西蒙,我們幫你,你卻這麼對他,我決饒不了你,饒不了你!」 安迪爾已經被人扶起來,滿臉血的他仍是沒有任何表情的樣子,眼睛直直地看著已經咽氣的西蒙。 默菲來了,後面還跟著瓜內爾等國際憲兵。看到西蒙的死狀,默菲心裡感到一陣絞痛,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關他們兩個禁閉,兩個禁閉室要離得遠些。」默菲對瓜內爾說。 西蒙死了,被安迪爾誤傷致死。那顆子彈從後向前貫穿了西蒙的心臟,雖然我們都盡了全力去救他,但醫生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咽氣了。今天的演習也隨著這次事故不了了之。 下午,盟軍的調查組就來了,軍官們都被叫去審查。我們就在營房裡待著,午飯都沒幾個人去吃。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或躺或坐地待在自己的床上,抽煙的都在抽悶煙,總有人時不時地看看西蒙的床——那張整齊的空床。 我知道,大家都覺得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雖然我們才認識了半年,雖然我們彼此間曾有過很深的矛盾甚至仇恨;而現在,我們已然成了兄弟,同甘共苦的兄弟,並且很快我們也將會成為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失去了西蒙。他是個好領導,在基層軍士裡,他是最優秀的,也是最有親和力的。這在全排甚至整個「獵狗」都是公認的。很多人都很敬服他,在歷次行動中,他的指揮都讓我們出色地完成了任務。有人說,他是整個二排的靈魂,因為只要他出現,二排中就會有很多人自動地站到他身邊。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此突然地離開了我們。 在我的記憶裡,從我來到「獵狗」起,西蒙就一直在幫我。他的有點孩子氣的微笑同霍克那種冷靜與深沉一直是我在這個隊伍裡拼搏下去的力量源泉。可為什麼,這樣一個好人,老天竟然捨得讓他這麼早地離開我們?我的淚水已經幹了,可心裡卻一直在哭,流的不是淚,是血。很多次他都說要和我一起到中國去,讓我當他的導遊,讓我帶他吃遍中國的美食。我們馬上就要出征了,馬上就要實現願望了,他卻…… 營房裡的氣氛好沉悶,悶得有些恐怖。我感到心裡被壓得難受,別人可能也是如此。馬丁和霍克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拿卡穆也抽了好幾根,現在他坐在床上把臉埋進腿間,好像在抽泣;斯旦也沒了看書的心情,翻來覆去不知所為;泰戈爾和納帕伊面對面地坐著,手裡都有一串東象牙珠,他們好像在通過為西蒙祈禱來排解心中的傷痛;傑弗遜連手上和臉上的血跡都沒有洗,默默地盯著西蒙的床,一動不動;甚至歐達他們也沒了話,呆呆地坐在一起……只有雅凱那個混蛋在呼呼大睡,他周圍的人都不時地向他撇去鄙夷的目光。 營房外也是出奇得安靜,只有芬治的謾駡一直沒有停息,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對象都是安迪爾。不知道現在安迪爾怎麼樣了,他以後會不會上軍事法庭?我想會的。我真該死,如果不是我,他可能不會這樣,哪怕他碌碌無為地被退訓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西蒙不會死,他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愛心有時真的會犯錯。我該死! 剛才格蘭特中尉來了,他沒有說話,坐在西蒙的床邊抽了好多煙。這次事故,他肯定也脫不開干係,甚至默菲上尉。如果追究起責任來,那他們不都得受到懲罰!那「獵狗」該怎麼辦?我真不敢想。中尉走的時候告訴我們,準備接受調查組的問訊,主要是一班和二班的人。我感到好亂,我怕「獵狗」就這樣夭折了,怕剛剛凝聚到一起的集體就這麼解散。 晚飯我也不想吃了,沒胃口。提到吃的,我就想起西蒙噴濺的鮮血,我就想吐。晚上我值3號哨塔,該收拾東西去上崗了…… ——楊銳手記 安迪爾蜷縮在禁閉室的角落裡,滿臉是凝結的血痕和淚痕。外邊楊銳用手電光照他,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楊銳歎口氣離開了,走過兩個禁閉室後便是小個子被關的地方。楊銳剛走到門口,小個子突然出現在門後面。 「放了我,我要殺了他!放了我!」小個子發了瘋似的搖門,用頭撞門。楊銳看到,他的手上、頭上、門窗的欄杆上都沾滿了已經凝得發黑的血跡。 「芬治,你冷靜些。」 「小孩?」小個子看到是楊銳如同看到救星一樣,興奮地壓低聲音說,「小孩你放了我,西蒙是我們的朋友,那個畜生殺了他,我們要為西蒙報仇。求你了。」 「對不起,芬治,我不能。」楊銳看到幾乎喪失理智的小個子,心裡又難受起來。 「放了我!」小個子突然又喊了起來,「你他媽的放了我!西蒙,我不能讓他白死,我要殺了那個混蛋!」 「我不能,我不能。」楊銳轉身離開了,他幾乎受不了兩個最好的朋友變成這樣。 「你別走,放了我!安迪爾,我要殺了你!」小個子帶著哭腔的咆哮在楊銳身後響起。 楊銳來到值勤的哨塔,爬了上去。國際憲兵傑克·托勒在上面。 「謝謝你跟我換崗。」楊銳對托勒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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