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的狙擊手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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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驚恐地看到,格蘭特在槍聲中倒在了那旗子上,子彈洞穿了他的胸膛,鑽進沙子裡,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屍體下面的兩面旗子。 人群開始騷亂,有憤怒,有恐懼,也有少數對格蘭特的死表現出興奮的。向天鳴放的陣陣槍聲平息了操場上的騷動。槍在對方手裡,自己縱然有再多的情緒也不過是只待宰的雞雛,想活命還是得老實點。 那頭俯身從格蘭特身子下面抽出兩面沾著血跡的旗子,把它們一面一面地甩在地上,用手槍向上面射擊,槍每響一次,旗子就顫動一下,仿佛有生命一般,同時沙子從旗面的窟窿上飛濺而出。「混蛋!」楊銳聽見有人在低聲吼。 敵軍頭子挑釁似的慢吞吞地打完彈匣裡的所有子彈,然後又慢吞吞地退掉空彈匣,換上另一個,推上子彈。他回頭看看還俯在地上的默菲,露出面罩的兩隻眼睛和一張嘴做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他又把頭轉向蹲在操場的士兵,「你們,」頭子合上手槍的機頭,把槍插進腰間的槍套裡,「還有什麼要求?我知道你們是被逼的,他們強迫你們加入這個部隊,強迫你們上戰場去為他們賣命,所以我殺掉了那些所謂的『國際憲兵』和一個你們深惡痛絕的軍官,如果你們還需要我做什麼或幹掉誰就請說出來。」 「我想幹掉你,雜種。」一個白人站起來說。楊銳扭頭看了看,是二排的,叫威廉·豐克,F國人,火力支援班的。 頭子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憤怒的舉止;他只是對離威廉最近的一個手下使個眼色,那蒙面人沖上來便是一槍托,豐克後背中招,聲都沒吭就躺倒在地上,兩個蒙面人把他拖走。 「希望不要因為一兩個頑固分子打擾了我們談話的興致,」頭子看到豐克被拖到小樓後面,接著說,「如果你們再沒什麼別的要求的話,那麼我請你們放棄現在不適合你們的立場,到我們這邊來,我可以保證你們將不會再遭受任何傷害,而且,不用再在那肮髒、破亂、讓人窒息的地下待下去,你們盡可以在本該屬你們的地上,過屬你們自己的生活,享受溫暖而自然的陽光,享用無盡的資源。相信我,我所說的一切都會屬你們,不要再為地下的這些官僚賣命了,該為自己考慮了。」 頭子的一番言辭在人群中引起了微弱的騷動,有人在勸降中有些動心了。 「他說的有些道理啊,我們是不是……」一個聲音說。 「你確定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有聲音打斷他,「沒准他們跟地下政府一樣會騙人,或許騙得更厲害。」 「可我們總該試試吧。」 「那是條不歸路,走上去就別想回頭了。不過,」那人故意壓低了聲音,「如果能脫離這些外國人,我還真願意,跟他們在一起我受夠了。」 儘管那人的聲音幾乎壓到了蚊子級,在他身邊的楊銳還是聽清楚了,他們好像是南洋國人。英語對話在隊裡不能成為秘密,但也有別的各種各樣的語言在人群中傳出。人們都找到了在隊裡的老鄉,用本國的語言商議著,至於談話內容,楊銳聽不懂也不去瞎猜,也可能是商量怎麼殺掉那個頭子或是從這裡突圍出去,也可能是如何跟地上軍談投降的條件。 愈來愈氾濫的議論聲讓楊銳覺得很孤獨,可能是因為這裡就他一個中國人,而更多的是他感到大家都開始為自己的後路考慮,近乎忘記了他們應該是個整體,應該是一群忠誠的戰士,應該相互幫助去消滅眼前的敵人;人們的議論聲把他冷落,他感到自己堅持信念卻無人在意,無助的感覺冰凍了他的心。先前那分裂的氣氛終成氣候,似乎沒有人再願意在這裡服役,因為沒有人再會去相信其他人,由於仇恨,他們徹底決裂了。現在的「獵狗」如一盤散沙,每個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盤,做自己的打算。 茫然間他抬眼想找到霍克,至少在這裡,霍克是他可以相信和依賴的人;但環顧一周,他沒有找到,卻看見了歐達一夥,後者笑眯眯的眼睛裡露出了楊銳從未見過的滲人的凶光,一股冷氣瞬間從他的脊椎貫穿了整個身體。那是殺人的目光,在楊銳的汗毛豎立的時候他便想到了B國人在計劃什麼。「該死的!」他輕歎,「這些人也就這點出息了。」 楊銳避開那要把他刺穿的目光,心裡的孤獨變成了恐懼。汗水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劃過,很涼,涼得揪心。楊銳不怕死,但他就怕死得冤枉;死在自己人手裡,卻讓敵人看了笑話,這無論如何都讓他感到寒心。 「考慮得怎麼樣?」敵軍頭子適時地問以停止那些讓他聽不懂的議論,「想好的可以站出來,走到我們中間來。」 沒人動。 「難道,你們還有其他的要求?盡請說出來,我們也會考慮的。」 還是沒人動。 「你們在懷疑我們的誠意是嗎?」頭子不死心,「如果殺掉那些『國際憲兵』你們還不滿意,那我就把這些軍官全部幹掉。」他指了指默菲等人。 「我想幹掉這個中國人。」歐達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震驚了。 「歐達,你瘋了嗎?」旁邊有人責問他,好像是小個子。 楊銳沒有看他,但也知道,歐達指的就是他。無恥二字在他腦袋裡成了那個B國人的代名詞。他明白,B國人在隊裡有十幾人,如果作為投降條件,犧牲一個中國人去換取十幾個B國人的歸順對地上軍來是說是個不賠本的買賣,也就是說,現在自己差不多大禍臨頭了。楊銳暗想,這回拼了,死也得逮個墊背的。想罷,他便在地上尋找能用得上的「武器」。「奶奶個熊的,誰把這操場收拾得這麼乾淨,連個石頭都沒有!」楊銳有點惱,不禁暗暗罵道。無奈,他抓起一把沙子,攥在手裡。 出人預料的是,那頭子竟「為難」起來。他背著手在身後的「獵狗」軍官面前踱著步子考慮,間或還看看那些軍官的反應。後者對歐達這一舉動也很驚訝,盧克夫不敢相信地張著大嘴巴,默菲的眼睛則幾乎要噴出火苗。 「對不起,」頭子終於做出了決定,「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如果每個人都提出類似的要求,那我還不如把你們都殺了;我們是來把你們從地下官僚手中解救出去的,換言之就是解放你們,因為我們彼此是同胞。讓我殺掉自己的同胞,那是不可能的。」 「還真講究!」楊銳松了口氣,扔掉手裡的沙子。後面的歐達悻悻地再次蹲了下去。 「看來你們還需要很長時間的考慮,這樣吧,我們彼此先休息一段時間,你們再好好想想。願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我們的關係能有改觀。」說完頭子擺手向小樓裡走去,一個手下喊:「把他們送回營房,要好好『保護』他們。」士兵們站起來,被蒙面人推推搡搡地送回了營房。在營房門口,楊銳看見隊裡的軍官被押送回小樓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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