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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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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佔領王行杖村,重新封住了缺口。 走在突圍隊伍後面的五百多人又被堵在了包圍圈裡。在這些人當中,除了行署保衛營的戰士,大多是後勤人員、傷員和幹校學員。他們或體弱或年幼,在敵人的重兵合圍下反復衝殺,幾乎全部壯烈犧牲。 冀南行署文工團的一位女幹部,帶著十四個小演員在槍林彈雨中東奔西跑,始終沒有丟掉一個人。最後跑不動了,小八路們在大姐姐的帶領下手牽著手唱起《國際歌》,一起犧牲在鬼子的槍口下。這群堅強的男孩女孩,年紀大的不到二十,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他們手裡緊握著的「武器」,是二胡,是口琴,是小洋皮鼓。 冀南財校的五個學員也跑不動了,面對步步逼近的鬼子,同學們擁抱在一起,高喊著「民族自由萬歲」,拉響了手榴彈…… 包圍圈裡的人們在彈雨下奮力地奔跑著,終於,他們的奔跑停留在了王行杖東南方的霍莊。在這裡,堅持到最後的一百三十四位勇士被俘了。 鬼子在這裡挖了一個活埋人的大坑,逼問八路軍領導的去向。行署保衛營的四十九個戰士跳進坑裡,沒有一句回答。鬼子拷打幹校的學員,要他們說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男青年被火燒死,女青年被開水燙死;而敵人得到的,除了歌聲,就是罵聲。 在霍莊,一百三十多位幹部戰士和幹校學員全部被殺害,這些烈士大多沒有留下自己的姓名,但是,他們用自己年輕的生命,在抗戰史上留下了悲壯的一頁——霍莊慘案。 包圍圈裡犧牲慘重,但總部機關大部分沖了出來,冀南區的主要黨政軍領導也全部突出了第一道包圍圈。事後想來,如果騎兵團的突破延誤半個小時,或者日軍獨立第八混成旅團早到王行杖村半個小時,這一切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當突圍人員向西轉移時,是包圍圈裡的人們奮力向東突擊才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也正是由於他們寧死不屈、堅守秘密,才使敵人無從判斷總部領導的去向。從更重要的意義上說,包圍圈裡的烈士是用自己的生命,為上級首長和戰友們的脫險創造了條件。 1942年4月29日下午5點,騎兵團掩護著冀南區黨政軍機關繼續向西突圍。 負責實施第二層封鎖的是日軍機動部隊。公路上有鬼子的坦克和汽車,在其他地方則是騎兵隊和自行車隊,敵人在外圈來回遊動,遇到突圍出來的八路軍就進行攔截、追殺。為避開坦克裝甲車輛,騎兵團沒有走大道,而是選擇道溝比較多的地方迂回前進。那些年,鬼子為搞「囚籠政策」,挖了不少封鎖溝。這些東西被人民群眾反復破壞,結果就形成了一些深淺不一的溝壑,坦克車輛開不過來,戰馬卻過得去。 沿途經過的地方顯然發生過戰鬥,隨處可以見到一攤一攤的血跡和遇難者的遺體。大部分烈士的衣服都是被解開的。在當時,從八路軍的軍服上判別不出陣亡者的身份,敵人要靠檢查身上有沒有攜帶鋼筆或者文件之類的物品,才能確認死者是幹部還是士兵。 劉春雷和劉金魁被臨時抽調擔任斥候任務。經過先前的苦戰,斥候騎兵已損失殆盡,他倆又幹起了老本行。進行越前搜索的時候,除了判斷周圍槍聲的疏密情況,還要觀察四周有沒有日軍屍體。如果沒有,說明敵人已經打掃過戰場,走遠了;如果有,則說明日軍後續部隊有可能馬上會到,要提高警惕。 在路邊,大劉看見兩具八路軍戰士的遺體,前面的一個倒臥在地上,左手抓著一頂日軍軍帽,右手血肉模糊,顯然是和敵人肉搏後犧牲的。後面的一個手裡攥著一把刺刀,身後拖著長長的血跡,至死都保持著想要爬行上前去援助戰友的姿態。劉春雷忽然認出後面的那位烈士,竟然是騎兵團的「逃兵」,曾經想拉他一起去做買賣的同鄉崔秉志!從軍服標誌上看,他已參加了新七旅。 崔秉志終於沒有留在家裡苟且偷生,最終還是英勇地犧牲在了抗日的戰場上。 走到大辛莊附近,斥候騎兵又遇到了二十多個新七旅的戰士,他們是二十一團的後衛部隊,完成阻擊任務後被打散了。據他們說,這裡是敵人的第二道封鎖線,前面有鬼子騎兵擋路,過不去。 劉春雷向領導彙報了這個情況。當時有首長提出,部隊在原地隱蔽兩三個小時,等天黑了再找機會過封鎖線,但軍區范朝利參謀長表示反對。他說這裡離包圍圈的核心太近,敵人隨時有可能再追上來。現在的關鍵是行動要快,即使是白天也要硬闖過去。「突破的任務就交給騎兵團,讓我們的騎兵去對付鬼子的騎兵。」 曾玉良團長到前沿觀察地形,選擇了一片兩側有道溝的開闊地作為戰場。 他命令騎兵團在開闊地前端列好戰鬥隊形,軍刀出鞘、戰旗飄揚,擺出準備列隊衝殺的姿態。同時又把全團的十二挺機槍和二十一團的步兵都埋伏在兩側的道溝裡,等待命令。 騎兵團只有輕機槍,而且騎兵乘馬射擊的時候是沒有副射手的,可現在,團長給每挺機槍都配了兩個助手。他的命令是:「戰鬥沒結束,機槍不許停,用最猛烈的速度把子彈全部打光。」 過了不一會兒,鬼子騎兵來了。好傢伙!全是白額頭長耳朵的高頭大馬,足有一個大隊、三四百號人馬。 在平時,日軍騎兵也就是擔任偵察、追擊任務,很少有機會和對方騎兵對著幹,現在一看見對面是同行,立刻興奮起來,再看見八路騎兵擺出了正規的攻擊陣型,「喲西,喲西」,頓時更加激動。當官的「哇啦哇啦」一叫喚,當兵的「嘩啦」一下與我軍平行列隊,意思是要和八路軍比一比業務水平。 八路軍的軍旗是擺在隊列中間的,而日軍卻不同,先導旗在邊上。六個鬼子軍官騎馬站在最前面,戴著白手套,舉著大馬刀,上下左右地比畫一番,率領身後的三列橫隊就開過來了。那架勢確實要比咱們土八路正規得多。 這也難怪,騎兵是日本的貴族兵種,人家的騎兵中尉西竹一男爵還在1932年的奧運會上得到過一枚馬術障礙賽金牌,做派當然十分講究。 劉金魁的眼尖:「哎,哎,看見沒有?鬼子騎兵衝鋒是不戴鋼盔的呀!」 還真是的,日軍騎兵都把鋼盔掛在馬鞍上,戴著頂布帽子就上陣了,難道他們的腦袋不怕馬刀? 「還別說,人家小鬼子排隊就是好看。」八路軍騎兵們議論紛紛,像是在搞業務觀摩。 也有不服氣的:「嘁!他們也就是馬兒好,換了我騎上大洋馬,比他威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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