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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北極熊說:「殺人狂,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把他知道的都問出來,湯姆,麻煩你去做下翻譯,當地的語言我們聽不懂。」

  「好的。」湯姆回答,然後就跟著殺人狂把這傢伙拎到別的房間去了。

  「尤,你的頭怎麼了?」謝遼沙問我。我解釋了一番,就出去找醫生了,傷口得儘快處理一下,要不燙傷再加上當地濕熱的氣候,很容易發炎的,我可不想變成癩鬁頭。

  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我也不例外,我想著當時的情景,媽的,只偏了一點點啊,如果那枚火箭彈直接命中塔樓或者在我身邊稍微偏一點,那我這條命就算是交待了。雖有一身的本領可我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素質再好的特種兵也敵不過一發炮彈啊。我在那裡越想越覺得後怕,還好我頭上的燙傷並不嚴重,只起了兩個不大的水泡,醫生很快就幫我處理好了,麥克聽說我受傷了還送來了一瓶治燙傷的藥膏,抹在頭上挺清涼的,也不那麼痛了,只是左胳膊脫臼雖然接好了,可到現在還使不上勁。

  我越想越後怕,越後怕越覺得心裡憋得慌,媽的,要想辦法發洩一下!對了,殺人狂現在不是在對付那個俘虜嗎?去收拾收拾他去。

  第九節 傭兵的命運

  主意打定,我頂著繃帶就出了醫務室,去找殺人狂,我不知道他把那個俘虜帶到哪去了。我又去找謝遼沙。

  「尤,殺人狂正在審問俘虜呢,你找他幹嘛?」謝遼沙對我找他的目的感到很奇怪。

  「媽的,剛才差點被他們炸死,我要去發洩一下。」我答道。

  「哦,這樣也好,」謝遼沙的態度頗有些不以為然,他指著牆上的平面圖對我說,「殺人狂現在應該在這裡,這個房間是關那些犯了錯的工人的。」

  「好的,我去瞧瞧!」說完我就急匆匆地向那裡走去。

  我還沒到審訊室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慘叫聲,媽的,活該!搞死他,叫他來偷襲!聽著他的慘叫聲,我不由得哼起了歌。走到審訊室門前我才反應過來,我剛才哼的是以前在部隊裡飯前、拉歌、外出駐訓常唱的一支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走到門前的時候我剛唱到「第八不許虐待俘虜兵,不許打罵不許搜腰包。」

  我一下子愣住了,手扶著門把手站在那裡。

  突然,門開了,殺人狂探頭出來,差點撞在我的鼻子上。

  「尤,怎麼,你想進來看看嗎?」看我只是站在那裡,殺人狂問,「那就進來看看吧。」說著,他把門拉了開來往裡讓了讓。我向裡瞥了一眼,只見那個俘虜渾身是血地被吊在房間裡,邊上鼻涕蟲正在幫他處理傷口。

  「不,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丟下一句話,一掉頭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回到我自己的房間,走到床前仰面朝天躺了下去,可一躺下我又蹦了起來,媽的,後腦勺沾到枕頭上疼得要命,無奈之下只好趴在了床上。

  我趴了一會兒,嘴裡無意識地哼著「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頭腦裡想著剛才驚心動魄的那一幕。剛才緊張的時候倒是沒覺得,現在一靜下來,還真是非常害怕。人沒有不怕死的,在死亡還沒有來臨的時候嘴上說不怕死、視死如歸,可到了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生命的本能還是使人抗拒死亡。就像剛才,在敵襲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可以無視死亡的存在,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我還活著,我不能被炸死,我要先把想殺死我的人殺掉,而當時接我的班的那個可憐蟲,看他被嚇得那個模樣,唉,以前在部隊的訓練和參加過的幾次實戰讓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而他呢?他雖然年齡比我大,已經三十出頭了,可他畢竟還是個新兵啊!一個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面臨這種生死存亡情的人,況時你還能指望他表現得怎麼樣呢?想當初我在部隊第一次執行任務和老兵一起打伏擊的時候,一開始不也嚇得要死嗎?

  想想當初的德行還真是好笑,我們一起到達伏擊陣地的時候,我怕由於緊張,槍走火而導致行動失敗,把保險關掉了,潛伏的時候趴在那裡據著槍,手不住地發抖,槍都據不穩,到了戰鬥打響之後也忘了打開,抱著95一個勁地扣扳機,卻怎麼也扣不動,戰鬥間隙找孫排說槍壞了,扳機扣不動,被孫排踹了一腳。到了第二次交火時扣下扳機卻忘了鬆開,一彈匣子彈都打在了一個摸到我附近的傢伙身上,把他打了個稀巴爛,然後當場吐了個天昏地暗,回去之後兩天沒吃什麼東西,被那群老兵笑了一個多月。

  唉,我當初都是那個熊樣,怎麼還能再去苛求他們表現得如何如何呢?他們見了點血之後就沒問題了。

  外面好像又傳來了慘叫聲,唉!剛才對死亡的恐懼促使我想去把那個俘虜殺死,可是PLA的政治工作的作用強大,經過五年的教育,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已經深入我的心中,是它促使我對虐待俘虜的行為產生抗拒的心理。

  唉,話又說回來了,日內瓦公約雖然禁止虐待戰俘,可那只是約束國家的戰爭行動的,約束的是正規部隊的軍人,可我們是傭兵!我們受不到國際戰爭法的保護也不會受它的約束,在戰場上生命是渺小的、脆弱的,說不定哪裡飛來一發子彈或者一枚小小的彈片就能結束我們的生命,這還是運氣好的,如果被炮彈炸到了或者是踩到地雷,那就成了一堆爛肉,最後為土地增加點肥料就這麼消失在了世間,除了你的戰友和你的親人誰也不知道你存在過,其他人不會拿你當回事的。如果不幸當了俘虜那就更慘了,在死前還要經受百般折磨,就像現在正在被殺人狂折磨的那個傢伙一樣,別指望他們會放了你,因為你是傭兵,殺了你不用負任何責任,除非你的戰友能在你被殺之前把你救出來,而如果你在你的戰友把你救出來之前就把你知道的情況說出來那你的戰友都不會放過你。

  唉,不管怎麼說,我還活著,既然還活著就是幸運的,那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我下了床從櫃子裡把前幾天北極熊送我的那支雪茄拿了出來點著,坐在床上,又把手槍、軍刀從身上抽出來放在手邊,坐在那裡抽著煙。

  過了一會兒,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請進。」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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