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硝煙散盡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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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坐下!你坐下!」宋玉昆一擺手,趕緊制止鄭東貴這種二杆子似的牛脾氣,「你生氣你喊都沒用,我查過條例了,他這道命令不算違反紀律,上級命令下級寫彙報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唉!也怪我,當初謄寫紀律的時候,怎麼就沒留個心眼呢?這回到好了,被這小子給鑽了空子。」

  「更難辦的還有呢!」韓柏唉聲歎氣,「這八百多個兵算是賴上咱們這幾個讀過書的人了,我臥室的門檻都快要被踩爛了。你們想啊!就是八百被十除,咱們每人也要攤上八十多份是不是?這八十多份彙報書是那麼好寫的嗎?就算咱們都寫了,這還不算完,誰敢擔保他不會命令你接著寫下一份兒呢?」

  「這還不算是最慘的,」鳳凰愁得直上火,「就憑這幾天認識的幾個字,能寫出什麼呀?他規定不許捉刀,還特意囑咐先生仔細核對筆跡。」

  「還有更絕的,」丁道恒補充道,「陳大膽剛剛下令:發現作弊的一律扣發這個月的餉錢。看來,他是對咱們辦班學習表示不滿哪!」

  「是啊……」宋玉昆苦笑道,「照這樣下去,以後還有誰敢學習文化呢?唉……」

  「他向來說一不二,想要幹的事情沒人敢攔著。長此以往部隊不就成了軍閥部隊嗎?」韓柏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還別說那個,」郭仲良馬上發表了不同意見,「這支部隊中,要說威望最高也最能打仗的人就數他,不信你到外面打聽打聽:他要下令立正,你看有敢稍息的沒有?」

  「是啊……」

  「既然沒有,那就沒辦法了,執行命令吧!反正我寫自己那一份總不會也成問題吧?」郭仲良算是想開了,與其在這裡唉聲歎氣,還不如儘早動手擺脫困境。

  「這個陳大膽啊!」宋玉昆也不得不繳械投降,「早知這樣,咱們當初就應該向他請示。怎麼樣?現在連本帶利全叫他討回去了吧?」

  「他這是變相打擊報復!」韓柏怒道。

  「他報復你了,你能咋地?」鄭東貴不耐煩地喊道。

  韓柏敲著桌子恨恨說道:「這就是我最生氣的地方:他就連打擊報復都弄得名正言順冠冕堂皇!」

  陳卅喝著燒酒,嘴裡嚼著湯二瘭子送過來的花生米,心裡美得直流油:「你們不是沒事就去寫字嗎?好!我今天就給你們機會……」越想越可笑,最後不由自主「呵呵」壞笑起來。

  事實上,陳卅並不是反對讀書寫字,他這麼做的原因,只不過是對宋玉昆等人隔著鍋臺上炕的做法不滿而已。不管怎麼說,他陳卅畢竟是一軍之長,不和他打招呼就擅自做主,即便陳卅對朋友再怎麼講義氣,這臉也不能不翻了。

  可是陳卅的發洩對象卻找錯了人。主抓部隊文化學習的幹部是韓柏而不是宋玉昆。韓柏來到救國軍後心情一直很壓抑。最初,他每月還能保證給於慧寫三封情書。可是隨著救國軍的發展壯大,隨著工作量的增加,重負之下的韓柏也只能在心裡默默思念著千里之外的于大小姐。

  兒女之情暫時是顧不上了,為了擺脫大量的文書工作,為了能在事業上「顯露」自己的才華,他總想找機會弄點事情做一做。不過以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又能做些什麼呢?根據部隊的現狀和他自身的特長,想來想去,最後覺得還是發揮自己的優勢——主抓部隊文化教育比較理想。為此,他特意找到宋玉昆,並將自己的想法向宋玉昆進行了彙報。在獲得了宋玉昆等人的大力支持後,「讀書寫字學文化活動」便在部隊中轟轟烈烈開展了……

  一開始,戰士們並不是那麼積極配合工作。有的人一上課就打瞌睡,還有的人乾脆就不來。為此,韓柏絞盡腦汁付出了大量心血。在宋玉昆等人的支持下,對活動中那些「落後分子」實施了以下對策:不學怎麼辦?誰不學不但扣餉錢,而且還要在大會小會上點名批評(這招是韓柏想出來的)。還別說,那些不想去識字的兵,最後也不得不硬起頭皮「上課」去了。

  正當韓柏的事業蒸蒸日上,從北平趕回的陳卅卻突然敲了他一記悶棍,「敲」得他頭昏眼花呻吟不止。

  幾位領導圍坐火炕拼命琢磨著對策。正在這時,偵查排的戰士進來報告說,發現綏中的日軍調動頻繁,第十四旅團吉野聯隊近日內去向不明……

  第25章

  「咱們趕緊去找老陳吧!都別耽擱,」宋玉昆套上鞋子,一邊走一邊嘴裡嘟嘟囔囔,「看見了吧?要論行軍打仗,咱們還得聽人家陳大膽的,這小子打仗的那腦袋瓜子……嗨!」

  陳卅把自己關進了作戰室,望著牆上的地圖,緊鎖眉頭半天都沒動地方。他背對著眾人不言不語,任憑這些大小幹部大眼瞪小眼。

  單從軍事角度來說,這些人對他算是徹底折服了。軍人這種職業有著特殊性,不管你是從哪個軍校畢的業,也不論你是否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這個行業永遠不變的真理。同樣是在沙場對決,畢業於西點軍校的大軍統帥,很可能就成為一個大字不識的泥腿子手下敗將。世上萬千軍人,能夠成為一代名將的又能有幾人呢?天賦是決定軍人優劣的關鍵,而陳卅恰恰是這種擁有極佳天賦的軍人。

  對於陳卅在軍事決策中的發言權,眾人早已心服口服毫無疑義。

  宋玉昆等人就座後,盯著陳卅不敢打擾他。大家需要一個耐心,耐心去等待陳卅的最後決斷。

  不過這種等待似乎漫長了一些。從進門到現在,眾人苦等了一個小時。而陳卅呢?仍然紋絲不動如老僧入定。

  「大膽就是個了不起,」鄭東貴心想,「不慌不忙,真有大將的風度。」

  「這個陳大膽啊!」宋玉昆瞧著他背影,有些愛不釋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好材料。」

  「老陳啊!你可真能坐得住……」郭仲良暗歎,「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就不如你。」

  「當家的……」要是沒有人在場,鳳凰肯定會上前抱住陳卅親個夠,「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能不能快一點?」韓柏欠了欠硌得生疼的屁股,心裡急得像長了草,「再等下去就天亮了,還睡不睡覺啦?」

  楊雨玩弄著做筆錄的自來水筆,丁道恒等人端坐在炕梢。一切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就等待陳卅的最後決斷……哪怕是咳嗽一聲。

  「呼呼……呼呼……」均勻的鼾聲從陳卅鼻腔裡傳出。抑揚頓挫,顯得格外高亢。

  「睡著了?」眾人哭笑不得,「等了一個小時,難道就是來看他睡覺的?」

  「老陳!醒醒!醒醒!」郭仲良一臉苦笑,上前輕推了一下。

  「嗯?……幹啥?」陳卅猛然睜開雙眼,回身迷惑地瞧瞧,那副樣子似乎還沒睡醒。「啊?你們來幹啥?」

  「我們可都在等你開會呀?你可倒好,睡著了。」郭仲良笑道。

  「開會?」陳大膽眨眨眼睛,「我沒說要開會啊?開個啥鳥會?」

  「老陳哪!」事已至此,宋玉昆不得不說話了,「綏中的小鬼子出現了異常調動,吉野聯隊又突然去向不明,我們是來找你商量該怎麼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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