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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日軍出動之前,先派飛機轟炸了黃傑的第二師師部駐地石匣鎮。隔一天,又轟炸徐庭瑤的軍部駐地密雲城。再隔一天,西蒙師團一個大隊,在當地漢奸帶領下,偷襲南天門左側制高點八道樓子。黃傑說,穿皮靴的日本兵無論如何爬不上這些碉堡,只派了一個連防守。這個連的官兵,仗著地勢險要,也放鬆了警惕。結果是,一夜之間,八座碉樓全被日軍佔領,令黃傑大為震驚。他用電話向徐庭瑤報告八道樓子失守,徐庭瑤說:「你們怎樣失守,你們就負責怎樣收復!」

  黃傑馬上組織反攻。羅奇的第六旅實施反攻,沒有奏效。鄭洞國的第四旅四次實施反攻,仍然沒能奪回。日軍利用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勢,向南天門陣地中央據點四二一高地多次發動猛攻,都被黃傑師打退。黃傑師苦戰五晝夜,傷亡極大,部隊疲勞不堪。徐庭瑤連忙派劉戡師接替南天門陣地的防務。

  兩天后,天還沒亮,日軍集中火力向南天門附近的三七二高地和四二五高地射擊,步兵分三路縱隊猛撲過來,劉戡的部隊和日軍激戰八個晝夜,雙方都有很大傷亡。劉戡師雖然放棄了主陣地,但戰線仍然膠著在南天門附近,大出日軍意料之外。

  日軍經過短暫休整,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七十多門火炮,配合飛機和坦克,向守軍陣地輪番轟炸。激戰一天后,守軍的魏巍團長身負重傷,汪興稼副團長陣亡,士兵傷亡達到三分之二。全師傷亡太多,致使防線崩潰。劉戡命令部隊撤離陣地,南天門完全被日軍佔領。劉戡眼見得全師官兵在一晝夜之間蒙受慘重的損失,還是保不住陣地,悲憤失控,拔槍企圖自殺,被部下奪去手槍,自殺未遂。

  前方將士浴血苦戰,國民黨政府對於抗日卻非常消極,甚至訓斥主動出擊的幾個師長,企圖取消河北境內的義勇軍。南天門守軍正在激戰的時候,何應欽已向日軍探詢求和的條件。日軍為了逼迫國民黨政府接受屈辱的條件,5月上旬派出阪本師團和西蒙師團,越過長城,向關內的河北東部發動大規模的進攻。渡過灤河向西進犯的日軍,如入無人之地。在西線的新開嶺地區,徐庭瑤軍的劉戡師和黃傑師,與日軍西蒙師團主力輪番激戰,然後奉命撤退。

  徐庭瑤的中央軍節節撤退,頻頻告急,從南天門撤到石匣和密雲,北平岌岌可危。何應欽急調傅作義的第五十九軍,從張家口開往昌平集結待命。一百多公里路程,傅作義軍只用二十四小時就趕到了。

  傅作義到北平軍分會報到,何應欽對他的行動神速感到驚奇。幾天後,傅作義軍從昌平開到懷柔城西的牛欄山一帶,佔領陣地,構築工事。5月21日拂曉,日軍西蒙師團的鈴木旅團及川原旅團的福田支隊,驅動十幾輛坦克,在三十幾門火炮和飛機掩護下,向第四三六團第十連陣地進攻。戰士們英勇阻擊,重創日軍,從拂曉打到上午7點鐘,全連包括連長在內,只剩下八個人。

  日軍佔據了前進陣地,休整半個多小時,發起第二輪進攻。守軍待日軍進入射程後,用機槍掃射,投擲手榴彈。日軍反復發動波浪式的衝鋒,氣焰凶頑。守軍以硬碰硬,猛烈反擊,守住了正面陣地。從下午1點開始,日軍又連續七次進攻正面陣地,七次都被打退,死傷累累。

  隔了一天,傅作義軍抵抗日軍的攻勢,從拂曉戰鬥到下午6點,連續血戰十五個小時。突然,傅作義接到何應欽的命令,要求第五十九軍停火。傅作義不願撤退,但又不能抗令,氣得對參謀長大嚷:「這個仗打得太窩囊!犧牲了這麼多官兵,他們以寶貴的生命換來的卻是妥協停戰,陣亡將士能瞑目嗎?」然而,何應欽接連三次打電話催促撤軍,長城抗戰的最後一場惡戰,就這樣中止在投降派手裡。

  懷柔之戰,傅作義軍三百六十七人陣亡,四百多人負傷,打死日軍三百四十六人,打傷六百多人。在呼和浩特市,至今還能看到一座「華北第五十九軍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鐫刻了烈士的姓名,上面的墓誌銘有這樣四句話:

  這裡長眠的三百六十七個中國好男子!

  他們把他們的生命獻給了他們的祖國!

  我們和我們的子孫來這裡憑弔敬禮的!

  要想想我們應該用什麼報答他們的血!

  傅作義軍奉命撤退,到達懷柔和順義兩縣以北。5月下旬,日軍已經佔領秦皇島、北戴河、密雲、遵化、唐山等二十二個縣,進逼北平和天津,對北平形成三面包圍的態勢。

  日軍兵臨城下,北平城內一片混亂。華北軍事當局準備南遷保定。這時候,日本政府認為停戰的有利時機已到,便提出舉行談判。國民黨政府心甘屈辱妥協,接受日方條件,於5月25日開始停戰。同一天,中共中央發表《為反對國民黨出賣華北平津告民眾書》。

  5月31日,中國軍代表熊斌和關東軍代表岡村甯次,在塘沽日本陸軍運輸派出所簽訂了自袁世凱承認《二十一條》以後最嚴重的賣國條約《塘沽協定》。協定草案是岡村寧次提出的,一字不容修改,熊斌只能回答「同意」或「不同意」,這使人們想到了清末李鴻章與伊藤博文在日本的那場談判。《塘沽協定》使冀東變成了「滿洲國」第二,並將華北置於日軍監控之下,為日本全面侵略中國提供了便利的條件。這個賣國《協定》,招來全國一片抗議聲。在《協定》簽訂的第二天,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就通電反對。

  妥協者總在放棄原則,而愛國者總在想法子抗爭。當傅作義的部隊離開張家口開往北平附近抗戰時,長年被蔣介石冷落的愛國將領馮玉祥,把山西汾陽軍校的三千多名學員調到了張家口。馮玉祥將他們擴編為一個師,任命支應遴為師長,所轄三個團的團長,都是共產黨員。不久,原西北軍將領方振武率領舊部從山西介休徒步行軍到達張家口。從東北與熱河退入察哈爾的抗日軍隊,以及蒙古自衛軍和察哈爾的地方武裝,都表示服從馮玉祥的指揮。馮玉祥的老部下吉鴻昌等人,先後來到張家口,各自收編了一部分抗日武裝。

  在《塘沽協定》簽訂的前五天,張家口舉行了全省民眾禦侮救亡大會,正式宣佈成立察哈爾民眾抗日救國軍,一致公推馮玉祥出任同盟軍總司令。馮玉祥公佈同盟軍下轄方振武的抗日救國軍,吉鴻昌的第二軍,佟麟閣的第一軍,阮玄武的第五軍,張淩雲的第六軍,李忠義的第十六軍,黃守中的第十八軍,鄧文的第五路軍,孫良誠的騎兵挺進軍,張礪生的察哈爾自衛軍,蒙古軍,以及同盟軍直屬部隊,共約十萬人。

  馮玉祥下令查抄了國民黨的特務機關,任命佟麟閣為察哈爾省代理主席兼民政廳長,任命吉鴻昌為警備司令兼警務處長和公安局長。

  《塘沽協定》簽訂的第二天,日軍就開始轟炸獨石口,幾天後陸續攻陷寶昌和康保,張北告急,張家口震動。馮玉祥急調張淩雲軍、李忠義軍和自衛軍等部隊防禦張北。方振武派抗日救國軍的一部到獨石口應戰,馮玉祥派張淩雲率領一個旅協助防禦獨石口,以穩定察哈爾的局勢。

  接著,同盟軍收復察哈爾東部被日軍侵佔的四個縣。6月22日,張礪生的部隊首先進攻康保,經過三小時戰鬥,崔興武的偽軍向東逃竄,王德重率領同盟軍收復了康保。

  第二天,同盟軍兵分兩路,吉鴻昌等人率領左路軍向寶昌發起進攻,李忠義率領右路軍向沽源挺進。沽源有兩支偽軍防守,其中劉桂堂的部隊通電反正。同盟軍打退了陷入孤立的張海鵬偽軍,收復了沽源。隨後,左路軍在寶昌外圍狠狠打擊了張海鵬和崔興武的偽軍部隊,迫使他們逃往多倫,同盟軍又收復了寶昌。

  這時,吉鴻昌得到一個情報:蔣介石要將東北劃歸日本,多倫也在其中。他決定先發制人,乘勝收復多倫。日軍非常重視多倫這個交通樞紐和軍事重地,派騎兵第四旅團和一部分偽軍駐守。城外築有八掛炮臺三十二座,還有內外交通壕和電網等防禦工事。

  吉鴻昌決定集中四個師的兵力攻打多倫。大家商定,張淩雲從左路進攻,李忠義從中路進攻,劉桂堂從右路進攻,吉鴻昌和鄧文率領總預備隊。

  各路部隊在多倫外圍集結完畢,三路同盟軍發起進攻。日偽軍憑藉完備的工事和強大的火力拼命頑抗,攻城部隊奮勇衝鋒。這一場激戰打了兩天三夜,多倫城還是沒有攻下。吉鴻昌急了,連夜率領敢死隊,脫掉上衣,赤膊匍匐前進。他連續三次指揮登城,部隊還是被日軍的火力頂了回來,付出了傷亡兩百多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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