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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南京。蔣介石聞報,驚訝得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也難怪,這麼些年來,手下各部爭功心切,有時戰果大得離譜,讓人啼笑皆非,到頭來無不讓他一陣陣空歡喜。今天的對手,可是他一向敬畏的日本空軍,可戰果卻是6比0,這使他不由得腦中充滿一團團疑霧。在他眼裡,年輕的中國空軍。只要能擊落敵機,哪怕是一架,就可算是大勝了。

  但他的驚喜,就象他的驚疑一樣來的快。一份份情報,甚至有偵獲對手的前方報告,證實了「八·一四」大捷的可靠性。欣喜中,淞滬會戰毫無進展的陰影似乎已蕩然無存。他咧開嘴竟笑出了聲,忙吩咐侍衛找來陳佈雷,尖著聲對剛進門的筆桿子陳佈雷說道:「佈雷,來,來。今天有好消息嘍。周至柔的空軍竟然在杭州打落日本人6架飛機。真是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文膽」陳佈雷已伴蔣多年,是蔣介石形影不離的心腹,蔣介石在他面前,喜怒哀樂可盡情渲露,從不掩飾。今天一見陳佈雷,蔣介石高興得有些忘形。

  「日本空軍技藝如此拙劣,今日可見一斑。過去軍內總有些人對空軍戳戳點點,今天空軍自己替自己說了話。好!好啊!」

  空軍的勝利,蔣介石是打心眼裡向外透著高興。想當初成立航空委員會時,他又象往常一樣,兼了委員長一職。這是他多年的習慣。他恨不能兼遍天下職權,心裡才痛快。有人曾說過:蔣介石一生中有三個說不清。其一就是他兼的職務說不清。這還真沒冤枉他,他自己到底兼了多少職,他確實說不清。這還不算,一向標榜新風尚的宋美齡,不知動了哪根筋,對空軍這個新軍種也充滿熱情。蔣介石投夫人所好,把航空委員會秘書長的高座給了她。可宋美齡不甘寂寞,對自己的這一任命認起真來。雖然她對軍事一竅不通,卻在航空委員會實實在在地插了一杆子。戰前,她曾多次訓斥空軍,說他們缺乏現代觀念,買的飛機跟不上形勢。周至柔等空軍將領不敢得罪第一夫人,只有垂手恭聽。她乘機決一議:先把空軍經費存到香港,等打起仗來再買不遲。結果蔣介石在廬山佈置抗日時,才發現空軍只有些殘破不堪、機型繁雜的舊飛機,很難對付先進的日本空軍。蔣介石失去空軍力量不說,還丟人現眼,招來李宗仁、白崇禧、馮玉祥等高級將領一通冷嘲熱諷。暴怒的蔣介石為此差點兒把周至柔槍斃了。

  別人詆毀空軍,蔣介石自然不高興。但今天他如此興奮,除空軍替自己掙回些面子外,還有另一層意思。淞滬會戰緊緊牽住了他的心。上海,不僅是他的起家之地,也是中國的經濟命脈。從這裡,他能得到難以計數的大洋,他能把西方列強更緊地捆在自己身邊。他對這座城市,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但日本人的飛機、艦炮太凶,使他顧慮重重。可如今有了空軍這張牌,他覺得自己又多了個天空,他覺得自己施展能量的天地一下開闊了許多。陸軍可能失敗,但他似一乎又發現了一片新的大陸,看到了一片新的希望。在他眼裡,昨日還被日本人攫在手中的天空,好象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起碼在天上,他也能和日本人分庭抗禮。

  他愣愣地立在桌邊,嘴角漾著一絲笑。

  「委座對空軍的厚愛確實英明。杭州一戰挫敵銳氣,長我聲威。全國軍民士氣定能大振。」陳佈雷一把就扣住了蔣介石的脈搏。他一面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面在心裡嘀咕道:「今晚看來又睡不成了。」

  蔣介石轉過身,看了一眼陳佈雷,「佈雷,你回去擬個稿,以我的名義,對空軍指揮部予以嘉慰。我看也有必要把空軍戰況通報各戰區,空軍的勝負關係到戰場全域,你一併擬個稿子好了。」蔣介石輕鬆地吩咐道。

  夜深人靜,蔣介石坐在燈下,一興沖沖地在日記上寫道:「倭寇空軍技術之劣……於此可以寒其膽矣。」這時,他開始真正關心起空軍來。

  中國大地在遭受了一連串軍事敗績的嚴酷時刻,終於冒出了自己的空軍,閃射出縷縷勝利的光芒。「八·一四」雖然有些偶然,但它卻使中國空軍一役成名,令世人刮目相看。沉睡在夢境中的高志航,作夢也想不到,正是他,和他英雄的第四大隊,開闢了中國空軍的一個新的時代。在中國空軍史上,寫下了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筆。從這一天起,8月14日成了中國空軍的節日。高志航從這一天起,也被中外輿論推崇為「中國軍魂」、「抗日天神」。第四大隊隨後也被命名為「志航大隊」。

  §輝煌的「八·一四」!

  在「八·一四」光芒的照耀下,中國空軍掀起了一陣狂風,中日空戰進入了第一個激動人心的高潮。

  8月15日,南京、上海、杭州等地,中日兩軍爆發了大規模空戰。中國空軍全面迎擊,抗住了日機60餘架的襲擊,擊落日機17架。首都南京的百萬市民和在京的國民黨文武大員,有幸目睹了空前激烈的大空戰,軍心大振,萬民歡騰。

  8月16日,中國空軍第三、四、五驅逐機大隊再接再勵,又將8架日機從中國的天空敲落下去,中國天空升起的陽光,沖散了多日的陰霾。

  日本陸、海軍航空兵司令部,一片沉悶。短短的3天,卻使他們像是做了場沒有盡頭的惡夢。在一向不被他們放在眼裡的中國空軍面前,他們不但沒討到絲毫便宜,還損失了數十架飛機,上百名飛行員。木更津航空隊更是遭受了滅頂之災。這不能不令航空兵總部震驚萬分,羞辱難當。

  木更津肮空隊聯隊長石井大佐更是痛苦、絕望。一向崇尚的武士夢在他眼裡已經破滅了。他成了庸碌、怯懦的代名詞,成了帝國皇軍的罪人。上司無情的斥責,同僚冷冷的白眼,屬下激奮的怒駡,抽掉了他心理上的最後一根支柱。幾天後,他用佩戴了多年的長劍,切腹自殺,向天皇謝罪。

  日軍航空兵總部,象個輸紅了的賭徒,指天誓地,要翻本復仇。佐世保航空隊的200餘架戰機,盡數被調入前線。一時間,中國境內各前線機場上,一批批日機也氣勢洶洶地騰空而起。日本海峽上空,隆隆的機聲淹沒了大海的咆哮。日本空軍急不可耐地要與中國天神再決高下。

  中國空軍沒有避戰。冤家路窄,各不相讓,緊張的空氣一時迸滿火花。

  日軍向中國勇士墓敬禮。

  日報驚呼:中國已非昔日支那

  8月17日,碧空萬里。淞滬會戰硝煙彌漫,激戰正酣。

  天上,戰機穿梭往來,煞是忙亂,一朵朵彈花象盛開的木棉,佈滿天空。突然,一架中國戰機被密集的地面高炮擊中,拖著黑煙,向西墜去。一個黑點這時彈出了燃燒的機身,轉眼,化作一朵潔白的傘花。

  潔白的傘花在輕柔地飄落著。閻海文拔出手槍,警惕地四下搜尋著。幾分鐘前,當他把成噸的炸彈準確地投向地面上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時,日軍虹橋一帶密集的高炮擊中了他的座機。對此,他早有準備,本來他就是強行闖入敵火網的。當他看到地面上日軍目標處升起的煙塵火海時,他覺得夠本了,只是在心裡有點兒為他的座機惋惜。

  傘花還在飄蕩著。突然,一陣逆風吹過,吹得他睜不開眼。吊著人的傘也難以控制地向南飄去。不好,他心裡一驚,這麼飄下去不落到海裡,也得落向敵陣地。他心裡急速地考慮著,手中的左輪槍抓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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