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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蔣百里對德國也不陌生。他瞭解納粹打倒大資產階級,扶持中產階級,消滅無產階級的路線,因而專揀些德國人反感的東西說。同時暗示,日本隨時有出現共產的可能。蔣百里的話終於起了作用。戈林驚奇地搓了搓手,睜大眼想插話,蔣百里卻不給機會地又轉入正題:「日本外相廣田實際上就是個走親蘇路線的外交家。他曾口出大言,有我廣舊在位,日蘇戰爭絕不至於發生。日蘇兩國關於中東路懸案,就是在他手裡解決的。日本簽訂防共協定時,他向蘇聯駐日大使悄悄聲明,此約乃對英而非對蘇。蘇聯把這句不能公開的私人談話公諸報端,弄得廣田大受其窘,這件事已成了國際上一個半公開的秘密了。」

  戈林聞言,大為驚訝,閃著狐疑卻有些動搖的眼光說道:「你的話倒很新鮮。」

  中國特使另闢蹊徑,竟打動了這位希特勒法定的接班人。起初的冷意已經從戈林胖乎乎的臉上消失了,他同情地對中國使者說道:「中國軍民的犧牲精神,全世界都已看得很清楚了,不過你們的力量到底還是不夠呀!……」

  蔣百里這才不失時機地露出底:「我們的物質條件比較落後,對貴國的經濟互助和科學指導不能不寄以厚望。」

  蔣百里已無愧於這次歐洲之行。他緩和了德、意對中國的冷落,揭露了日本狡猾的利用心理。這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德國元首希特勒對日本天皇都是忽冷忽熱,爭執不斷。直至日後日本加入軸心國一事,裕仁與希特勒也多次爭吵,互相指責。

  蔣百里起碼成功地破壞了三國之間的和諧。

  但中國軍在戰場上的一敗再敗,日本關東軍、朝鮮駐屯軍重兵雲集蘇聯邊境的事實,還是使希特勒在德、日爭執中無法反駁。在東京的一再要挾下,希特勒終於決定拋棄中國這個又大又窮的朋友。畢竟從中國身上,希特勒得不到什麼實際利益,還要貼錢財物。冷酷、惟利的盜世奸雄終於在中日戰爭的天平上,站到了日本一方。

  6月,希特勒下令:派駐中國的德國軍事顧問于6月底前全部返回。

  希特勒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行為,在德國顧問團中引起強烈不滿。這些德國顧問不少人長期在華工作,同中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很多人,包括顧問團團長法肯毫森不願離開中國,尤其是中國最需要他們的時候。於是,以法肯毫森為首的一批德國顧問聯名通電柏林,表示願以個人名義留下,繼續為中國抗戰服務。

  顧問團這一舉措,曾使柏林深感驚訝。希特勒為早拉日本入夥,非常強硬地警台說;如不按期回國,他們在國內的家眷,將面臨嚴重後果。

  6月裡,當一批批顧問向蔣介石辭行,向蔣介石保證絕不出賣中國利益、絕不洩露中國軍事秘密時,蔣介石既感慨又悲傷。他強打笑臉,對這些即將離去的日耳曼軍人祝福道:「一路順風!一路順風!等我們打敗日本人,歡迎你們再來。」

  打敗日本人?他自己都不知要等到何時。

  6月底,德國顧問撤走了,但有5位捨棄一切留了下來。在他們眼裡,正義、情感重於一切,他們要親自參與,親自看著中國打敗日本的那一天。

  德國人走了,斯大林卻向蔣介石伸出了熱乎乎的大手。

  斯大林何等精明?德國對付蘇聯需要日本,而他要對付希特勒,就必須在東方找一個能對付日本的巨人。而亞洲,能與日本人抗衡的非中國莫屬。深遠的戰略眼光,使他拋棄了對蔣介石多年來一直反蘇反共的成見。蔣介石抗擊日本人,畢竟也為他扛了半邊天。

  被逼上絕路的蔣介石對斯大林雖無好感,但他手裡畢竟握有飛機、大炮、槍械物資。這些東西雖然要分文不少地付美元,但畢竟是餓漢的碗中餐,中國沒它不行。

  「有奶就是娘」的蔣介石也是乾脆:收!只要是戰爭急需的東西,一概收。至於英、美諸國,管他呢?誰讓他們不管不顧?德國人一腳把蔣介石踹向了斯大林。蔣介石有了槍炮,有了外援,氣又粗了。一時又喊出「抗戰到底」的強硬調子。

  §大戰在即,要塞司令卻辦起了「大學」

  長江中游鎖鑰馬壋,淋浴在皖、贛兩省交界山林、江湖環抱的靜謐之中。這裡地處江西彭澤縣西南30裡,高山、河流迭錯橫亙,構成了道道天然屏障,是通往長江中、上游的必經孔道。馬壋山裡,終年飄蕩著濕漉漉的霧氣,一忽兒吞沒了寧靜的山林,一忽兒罩住了奔騰的江面,使寧靜中又顯出萬般神秘。山下,湍急的江水沖出一片沙洲,把長江劈作兩半。在道別江早已淤塞不通,右道流經馬連山下,江面狹窄不過400米。終年「嘩、嘩」的流水聲回蕩在這片山林、江湖的上空,更使這裡顯出一片空曠沉寂。

  6月,這裡卻是另一番景象了。每當紅日西沉,暮色降臨的時候,寧靜的江面上便冒出萬盞燈火,把10裡大江映得通明。江邊、山上,上兵、民工忙作一團,時間對他們來說太緊了。馬壋要塞工程、長江阻塞線還未完工,可戰爭卻象等不及似的一陣緊過一陣,步步催促著他們。白天日本人的飛機沿江飛來竄去,更加重了這裡的戰爭氣氛。無情的炸彈不僅蕩去了他們多少個日夜的心血,還使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只有夜間這寧靜的數小時屬￿他們。

  6月9日,天氣姣好,風和日麗,可馬壋鎮人影稀落。進入6月,這裡似乎也聞到了前線隆隆的槍炮聲。馬壋雖地處偏僻,但人們還是從逃難的人群中嗅到了南京的血腥。一向慣于安寧的山民百姓,到底架不住對日本人的恐懼,三三兩兩開始向西遷移,馬壋鎮轉眼便沒剩多少百姓,一向熱鬧的鎮子此刻便只有急匆匆的軍人往來街區。

  鎮中一座青磚碧瓦的大院落裡,馬湖區江防要塞司令、16軍軍長李韞珩正在召集作戰會議。16軍團以上軍官和各要塞正、副司令齊集這裡。部署完江防計劃,李韞珩擺了擺手,止住了急須離去的眾人,開口道:「諸位慢走,還有一事要和大家通個氣。諸位心裡都清楚,我馬壋、湖口防線漫長,要守住這麼長的防線,除仰仗諸位外,我們似乎還得依靠些什麼。當然不僅僅是部隊,我想還應該有要塞天險。」

  台下眾人不解其意。江防當然要靠江防要塞作支撐,這難道還要強調嗎?馬壋要塞司令王錫燾這時開口說道:「李軍長有什麼指示就請明說,我們照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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