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一三一


  秦進榮鞠了一躬:「謝謝先生的理解。」

  胡宗南卻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朝正在和蔣經國交談的張倩投去一瞥:「進榮,好自為之吧!」

  音樂聲又起,舞伴們紛紛起舞。

  秦進榮說:「先生,李小姐請您跳舞哩。」

  胡宗南一笑:「進榮,你是『醉翁之意』吧,這種事主動權在你,我總是支持你的。」說罷,牽著李晚霞的手起舞。

  張倩忽然來到秦進榮面前。

  秦進榮問:「你不是陪著經國先生嗎?」

  張倩拽著秦進榮跳了起來:「我是嘴硬骨頭酥——你當我真的放心把你交給李小姐啊!進榮,現在任何一個女人多看你一眼,我心裡都直冒酸水哩。你可當心了——倩倩要端翻了醋罎子,那可夠你喝一氣的!」說著,她偎依過去,靠在了他的肩上。

  跳完這支舞,張倩又去應酬蔣經國。

  胡宗南卻將李晚霞送到秦進榮跟前,開玩笑地說:「進榮,完璧歸趙,謝謝!」

  秦進榮問李晚霞:「胡先生是不是很風趣?」

  李晚霞卻說:「張倩的嬌態我見猶憐!」

  秦進榮煩躁地說:「你不要打哈哈,我跟她像兩個不配套的齒輪,永遠咬合不上的。」

  張倩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倒是很禮貌地對李晚霞說:「李小姐,我向經國先生介紹了你,經國先生很高興,請你去跳舞哩。」說著拉了李晚霞就走。

  錢靜一扭一扭地走到秦進榮跟前,吱聲嗲氣地說:「唷!秦參謀,今晚您打扮得真帥氣!我能有幸請您跳支舞嗎?」

  秦進榮剛要答話,張倩又一陣風似的撲了回來。這一回她可不客氣了,瞪著眼喝道:「滾開!」

  錢靜敢怒不敢言地悻悻而去。

  秦進榮搖搖頭:「倩倩,這是上流交際場,可不能這麼沒風度啊。」

  張倩笑著擁了秦進榮起舞:「你呀,真叫我提心吊膽的……進榮,咱們結婚吧!」

  「你怎麼說風就是雨啊!」

  「結了婚就有了安全感啊!」

  「相識幾年了,怎麼忽然這麼緊張了?」

  「過去……唉,我這人從來不知什麼叫後悔,但在對你的事上,差點兒遺憾終生!幸喜失而復得,猶可彌補。我對你的把握真所謂『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知所措』。進榮,如果有一天得而復失,我只有一死,別無選擇!」

  秦進榮聽了心裡頗不是滋味:「這是軍統之花應該說的話嗎?」

  她淒然一笑:「進榮,無論是天之驕子,還是地痞惡棍,偉大的與渺小的都不能超脫於凡人,不可能集真善美或狠毒惡於一身。『軍統之花』似乎是『美麗的毒蛇』的別號,我不否認在搞特工時我殺人不眨眼,但絕非因此我就不是人,就如同無論多麼偉大的人物也絕不是神一樣。人都有七情六欲。難道因此你就懷疑我對你的真情嗎?」

  秦進榮只得含糊地說:「你想得太複雜了。」

  她的情緒似乎被憂傷纏住了:「真的,即使得不到你,我也只會毀掉自己而不會傷害你。因為我愛你,就不忍傷害你。再者,無論如何,在我一生中,你畢竟給了我愛情的享受,雖是短暫的,卻是使我感到最美好、最幸福的!」

  音樂聲止,舞伴們散開,秦進榮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關於蔣經國此來的目的,胡宗南始終沒向人透露口風,密電碼的事他也絕口不提。秦進榮一直惦著這件事,卻又不好貿然去問。這天,他替胡宗南寫好幾封私人回信,便拿去給胡宗南過目。

  胡宗南正在批閱文件,見秦進榮進去,含笑相迎。

  秦進榮報告:「部下已遵照先生的意思,寫好了幾封回信,請先生過目。」

  胡宗南搖搖頭:「你寫好就發出去吧。」又說,「通信也是聯絡感情,可是每天有這麼多老同學、老部下來信,要我一一回復,不用說沒有時間,我也不勝其苦。但無人能諒解,反說我胡某人官大架子大!自從你來了,有信必複,這閒話就少了,也確實聯絡了感情,就是辛苦了你了。」

  秦進榮卻說:「先生日理萬機,部下效勞做這點事還不是應該的嗎?」

  胡宗南笑道:「話雖如此,換一個人也許就敷衍了事,不會像你這樣認真哩。」他拍了拍桌上的喚人鈴,一名衛士應鈴而入。他拿起一份電報說,「馬上送範譯電員,叫她譯好後馬上送報務處發出去。」

  衛士拿了電槁退出。

  胡宗南離開辦公桌走向沙發,並示意秦進榮過去坐下:「令尊有信來嗎?」

  秦進榮跟了過去:「最近家父有過一封信來,說準備遷回杭州去。」

  胡宗南點點頭:「前兩天我也收到令尊一封信,也說要回杭州。抗戰勝利了,大量逃到內地的人都要回老家,驟然間交通運輸緊張起來。四川沒有鐵路,川江航運力量很弱,就是再增加十倍船隻也不敷需求,所以在重慶要搞到一張船票,不啻中頭獎!我接到令尊信後,就通知重慶辦事處,讓他們設法給令尊全家準備購買飛機票送去。早上辦事處來電話,說票已送去了,明天就起飛哩。」

  秦進榮感激地說:「又讓先生操心了!」

  胡宗南擺擺手:「在我只不過打個電話,在令尊全家就方便多了。一舉之勞,何足掛齒!」又歎息道,「搬個家尚且如此困難,政府要遷回南京,困難就多了。抗戰勝利了,擺在政府面前的問題多如牛毛,真所謂積重難返啊!剛才我給校長發去一電,主要談裁軍整編的問題。當然,抗戰勝利了,縮編一些部隊,減輕軍費開支是必要的;一些雜牌部隊紀律不好,也該整頓一下,但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一下子把整個軍、整個師裁掉,士兵可以補充到別的部隊,軍官怎麼辦?復員後又怎麼安排?這些人在部隊裡幹了半生,都是職業軍人了,讓他們離開部隊,叫他們幹什麼去?萬一鬧起來,豈不節外生枝!」

  秦進榮說:「這樣的大事,或者有周密的安排吧。」

  胡宗南苦笑搖頭:「裁軍,是與共產黨談判的條件之一,即雙方裁軍。有蘇美兩大國監督,裁軍勢在必行。這對共產黨來說,是不成問題的。他們原有民兵組織、非正規軍的遊擊武裝,這都是不算在編制之內的軍隊,一旦需要,馬上可以武裝起來;而我們卻缺乏嚴密的組織,散了就難於召集。至於說到善後安排,校長身邊人太多,出歪主意的大有人在,更可怕的是那些心懷叵測者,推波助瀾,党國大事就壞在這些人身上!」

  此後事情發展,不幸被胡宗南言中。國民黨裁軍,引起了極大騷亂,一些被裁行伍軍官在全國各地鬧事,造成極壞社會影響。甚至一些將級軍官也被裁,這些人便組織起來,跑去南京中山陵哭陵,於是輿論譁然。蔣介石不得不將他們收容起來,封為「總統戰地視察官」,實際是個虛頭銜。這些人也不落空,借機去各部隊以「視察』為名「打抽豐」,多少也撈得一點油水以彌補「羞澀私囊」。

  胡宗南接著說:「不管別的部隊怎麼搞,我不能照方抓藥。過兩天把參謀長找來,我們共同制定一個方案,辦一個軍官訓練團。凡一戰區各部隊編餘下來的軍官,都收容到軍官訓練團裡來,一方面加強訓練和教育,另一方面可以等待時機逐步消化。」

  門外有人喊「報告」,胡宗南應了聲「進來」。範秀珍夾著文件夾進入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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