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西北王」的敗落 | 上頁 下頁
七三


  胡宗南接著說:「我已決定你任我的侍從參謀,我已讓尤副官在我的辦公室旁邊給你佈置好了一間辦公室。你若不願休養了,隨時可以到差的。」

  秦進榮忙說:「兩位先生教誨,進榮頓開茅塞。既然先生已批准,進榮明日即到參謀處報到。」

  胡宗南滿意地點點頭。

  次日一早,秦進榮來到司令部。每個人見了他,都以極其熱烈的態度慰問備至,他也很熱情地和眾人握手言歡。然後他去向參謀長羅澤闓報到。

  羅澤闓握著秦進榮的手說:「今後我們要在一起共事了,還望多多關照啊!」

  秦進榮聽了很不是滋味——一個上級要請下級「關照」,這分明是把他視為胡宗南的「最親信」了,這種「謙虛」中是包含著嫉妒成分的。此後在這些人面前,言行必須特別謹慎,否則便會為人所乘了。

  羅澤闓帶著秦進榮去參謀處辦完手續,並與各科的參謀人員見面。周旋一番之後,秦進榮辭別羅澤闓,準備上樓去見胡宗南,不料在參謀處第三科門前,與劉志宏碰了個對臉。他正要與對方搭話,劉志宏卻視而不見地扭頭就走,他頗覺奇怪,就站住了,轉身叫住了對方:

  「志宏!」

  劉志宏轉過身來,毫無表情地看著秦進榮。

  秦進榮伸出了手:「志宏!好久不見了……」他見對方仍舊冷冷地注視著他,並無意握手,就更加奇怪了,「……怎麼,把老朋友都忘了?」

  劉志宏冷冷地問:「你有事嗎?啊,當然,你現在是胡長官的侍從參謀——見官大一級了。請問有何吩咐?」

  秦進榮愣了半晌:「志宏,別人這麼說情有可原,你可不該譏諷我——我們可是在服務團一張炕上睡,一隻鍋裡吃飯……」

  劉志宏一陣「哼哼」冷笑,打斷了對方的話:「啊唷,我現在不過一小小中尉參謀,實不敢當。服務團只不過是你一截跳板,那遠沒有你在戰場上英勇殺敵光榮。我看你以後越少提服務團越好,否則對你實在不是光彩的事。」

  秦進榮對劉志宏的態度有點莫名其妙了。他自信過去沒有得罪過對方,而現在在一片歌功頌德聲中,惟獨劉志宏唱反調,也於情理不合。當然,事出一定有因!但他明白一時是很難搞清楚的,於是淡淡一笑,說了聲:「你忙吧,改天再聊。」轉身欲去。

  劉志宏卻大喝一聲:「站住!」

  秦進榮吃驚地轉過身來。

  劉志宏說了聲:「你等著!」轉身走進辦公室。稍頃,他抱出一堆信來,胡亂塞給秦進榮,又哼了一聲,才回轉辦公室。

  信件撤了一地,秦進榮只得蹲下身去,一一撿起,抱著上樓。

  尤德禮領著秦進榮進了為他佈置好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就在胡宗南的辦公室左側,是前後兩間,里間較小,佈置成臥室,一切用具齊全。

  樓上的辦公室名義上是給總司令、副總司令及參謀長準備的。胡宗南原先有兩個副手,即宋希濂和陶峙嶽,後為範漢傑。但這些副總司令都是軍長兼職,他們都直接掌握一個軍的部隊,已經夠他們忙的了,所以無事極少來司令部。實際上這樓上的辦公室,是胡宗南及其隨從人員佔用著。

  秦進榮看了辦公室很滿意,他對龍德禮說:「我就暫先住在這裡吧。」

  尤德禮說:「先生給你買了一所四合院房子,離司令部不遠。房子倒寬敞,只是舊了點,先生讓裝修一下,過一兩個月就可以搬去住了。」

  秦進榮說:「我一個人要房子何用?就這裡很好了。」

  「話不能這麼說,你遲早要成家的呀。」尤德禮說,「這事你別管了,由副官處去操辦吧。你先住這兒也好,回頭我讓人把你的行李搬過來。」

  說起行李,那實在太簡單了,不過是一套軍用的被褥和一隻裝衣服的皮箱而已。秦進榮自學校至服務團、軍校、連隊,一直過集體生活,沒有添置過行裝。現在安頓下來,也只能以後慢慢添置了。

  秦進榮收拾了一下房間,就坐在辦公桌後,看著面前一大堆信件發愣。他住在胡宗南官邸時,每天參謀處都派人把大堆信件送去,其中有不少是慰問信,還有一部分是些天真的女孩子對「抗日英雄」盲目崇拜而表示愛慕的信。最初他也好奇,後來就覺得很無聊了。他忽然聽見「撲哧」一笑的聲音,忙抬起頭來,卻見張倩站在桌旁。

  張倩拉把椅子,坐在一旁:「怎麼,這就飄飄然了?」

  秦進榮歎了一口氣,指指信說:「這樣下去,豈不鬧得滿城風雨!」

  張倩看看桌上的信都沒有拆開,就笑著說:「怎麼不拆開看看呀……」說著隨手拿起一封,拆開了取出信紙,一目之下,就笑了起來:「好極了,聽我念給你聽吧:『……在上小學的時候,我心目中的偶像是舞臺上的白袍小將;上中學時偶像變成了白馬王子。現在我認為自己終於成熟了,白袍小將和白馬王子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抗日英雄才是我夢寐以求的偶像。請相信我不是個輕浮的女孩子,也已渡過了幻夢時代,我對你的崇拜是無限真誠的。你太偉大了,我太渺小了,也許配不上你,我也不抱奢望。我只要求見你一面,我將匍匐於你的腳下,仰視你的高大……」

  秦進榮實在聽不下去了,突然一把搶過信去,撕了個粉碎,說:「亂彈琴!亂彈琴!」

  張倩卻笑得前仰後合:「談戀愛就是兩個神經病人的遊戲,它的高潮就是兩個患者歇斯底里大發作!」說罷又笑。

  秦進榮無可奈何地說:「別笑了,這種事情我沒經驗,你幫幫忙,想個辦法……」

  張倩收斂了笑容:「你這話是怎麼說的?難道我就有這方面的經驗嗎?進榮,請不要以不潔的眼光看我,至今我可沒跟任何人搞過什麼戀愛哩。」

  秦進榮分辯:「別挑字眼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請你幫忙想個辦法……」

  張倩回嗔作喜:「要這麼說我倒可以幫你出個絕妙的好主意——馬上宣佈結婚!就一天霧散了。」

  秦進榮苦笑道:「倒是個根本辦法。只可惜人不能跟禽獸一樣——到了發情期就立馬走到一起去……」

  張倩勃然站起:「進榮!我終於明白你對我始終口是心非了!」

  秦進榮大吃一驚:「怎麼……」

  張倩冷笑道:「你忘了在醫院病榻前,我們雖未海誓山盟,但至少彼此都表明了心意。現在你竟然忘得一乾二淨了!」

  秦進榮這才猛然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回答,是將對方排除在外了。他強辯:「我怎麼會忘記呢?但你當時也說了,暫時還不能嫁給我,所以……」

  張倩打斷了對方的話:「不錯,當時我是說了那樣的話,這也是實際情況,但我同時也說了,決不虧你,總有權宜之計的。我還告訴你,胡先生替你買了一所房子,我要替你佈置成一個溫馨的家的。我一直在等著你發話,好去佈置房子,然後和你同居。但是你卻把那些話都置於腦後了,現在寧可住在辦公室裡,豈不是明顯地對我表示拒絕嗎?」

  秦進榮被張倩連珠炮般的責問,弄得不知該如何辯解為好了。

  張倩卻咄咄逼人地質問:「你一向能言善辯,怎麼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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