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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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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幫懶傢伙,還有軍人的樣子嗎?把牆皮擦一擦,看著像什麼樣子!」伍六一朝著班裡的戰士們發著瘋。 高城和指導員是全連唯一有權利住單間的人,十幾平方米的一間房,因為連帶家具都只放了簡單的幾件制式,反而顯得空空蕩蕩。高城和史今如拔軍姿,兩個人私下時還站得如許挺拔,只能說一種自我懲罰。高城冷冷地看著,他也並不打算叫史今放鬆一點。 「我不會堅持要他走,他還是鋼七連的人,但是炊事班……或者生產基地,基地一直要人,我說七連沒人,但是……有時也該應付一下……」就這份吞吞吐吐來說,高城簡直已經覺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史今:「不行。連長。」 高城他又要暴跳起來:「誰去都可以!他去就不行?」 史今:「誰去都可以。他去,尤其這個時候去,我們就是徹底否定他作為戰鬥人員的價值。」 高城在屋裡足轉了一圈,轉回來時已經有些狐疑,史今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他沒看到的東西:「哈!戰鬥人員!他有你說的那個價值嗎?我看兵的眼神不如你。說真的,他有你說的那個價值嗎?」 高城的這份好奇實在比他的憤怒更讓史今為難。 史今:「我……暫時還沒有看出來。」 「我靠!」如此有失身份地大喊一句後,他高城的惱怒也超過了臨界點,「我已經讓步了!我容許他在七連待著!只要他的成績不記入本連——尤其是你們班的作訓成績!我不想被這麼一個……這麼一個心理上的侏儒廢掉我最好的班長!」 史今吞吐到了結巴的程度,因為他維護的那個人實在沒給他任何希望:「我……我想我們都是心理上的侏儒……我是說,曾經是。所以、所以應該給他個機會,讓他能……至少能……長高一點。」 高城已經冷靜下來,更確切地說,冷淡下來,沒人願意總重複一個話題:「你還要維護他嗎?」 史今:「連長,就像您維護我們一樣啊。」 高城不為所動,他對許三多實在已經深惡痛絕。 高城:「你堅持?」 「我……」史今長噓了口氣才把後兩字說完,「堅持。」 高城:「那你走吧。」 史今猶豫了一下,規範地敬了一個禮後打算出去。高城不再看他,只是在史今將出門時噓了口氣:「以後我不會再跟你私下談這件事情了。」 史今輕輕帶上了門,看著營房外的空地發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連長對他從來沒有這樣冷淡過。 成才在七班宿舍將那面先進紅旗掛在牆上,剛看了看,發現許三多貼了牆根從外邊過道經過。成才叫住了他。成才走出去,在他身邊並沒停頓,徑直越過,那架勢就像對牆上懶得撣去的灰塵。「你跟我來。」成才的聲音很冷淡。許三多跟在他後邊,只有三尺遠,但像在兩個世界。兩人再沒有原來的親熱。越好的部隊裡後進越沒有容身之地,於是許三多對成才也只敢老實地跟在後邊。 兩人走到操場上,成才坐下拿出支煙點上,很有派地看看許三多,點點頭。他像個領導,至少是帶「長」的什麼,儘管成才只在新兵連做過副班長。許三多於是坐下。 成才盯著許三多的眼睛:「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你怎麼辦,我想出來了。」 許三多於是眼裡放光,看著他,那幾近感激,原來有人為他在想。 「你走。」成才很武斷地說道。 許三多的臉色迅速黯淡下來:「我去哪?」 「你已經把印象搞成了這樣了,那就很難再擰過來了。你在紅三連不是幹得挺像樣嗎?那塊地盤是你的,你跟紅三連領導說,你想回紅三連,七連這邊肯定放。聽我的錯不了,我是為你考慮的。」 「可我,我不想去。」 成才覺得奇怪了:「這是你想去不想去的問題嗎?許三多,人這輩子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是不能勉強的,這叫定數。」 「你這是迷信。」許三多說,「我爸說的。」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我是為你想的,你以為你在鋼七連還能有什麼出息嗎?我也替鋼七連說一句,你就根本不該在這個連隊,連裡天天在說的榮譽感你知道是什麼吧?你能為它做什麼嗎?你……」 他惱火回頭瞧一眼,其實不瞧也知道許三多在幹什麼,許三多在抹眼淚。 成才壓了壓自己的聲音:「行了,這裡煩這個。我也煩這個。」 冰寒徹骨,寒得許三多不再抹淚,只好任由眼淚往下淌,他現在甚至沒有擦掉眼淚的權利。 「別流了。還流?你靠這個在七連混嗎?……你知道什麼叫榮譽嗎?什麼叫鋼七連?叫什麼不好幹嗎叫鋼?……你渾身上下哪根毛當得起這個字?說這話是為你好,這哪是你來的地方?……哭什麼?我真不想跟你說什麼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就去找紅三連的人說……你還哭?我不想跟你說了,跟你是老鄉有什麼好的?全連都笑話我!——我走了!」連那種居高臨下的耐性也失去了,成才扔了煙頭走開了。 許三多看著地上那個煙頭發呆,遠處的兵在打籃球,歡聲喧嘩,他很孤獨。 許三多撿起煙頭放進垃圾箱裡。 許三多想想,覺得成才說得也對,於是紅三連的指導員何紅濤在前邊走,許三多就在後邊跟著,他不知道如何開口。 何紅濤的心情很愉快,愉快到根本沒有覺察後邊的那位。許三多咽著唾沫,瞪著眼看著那個後腦勺,下著決心。轉個彎何紅濤倒不見了,許三多看著空空的路發呆。何紅濤從他身後的小賣部裡出來,手裡拿著個奶瓶子。 何紅濤看到許三多一愣,忙說:「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跟你說件大喜事啊,我他媽有兒子啦!不……」何紅濤忽然發現自己說錯了,忙改口說,「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事,我是跟你說,你那老班長老馬,就要走了,後天下午的火車,跟我說了好幾次了,臨走前得看見你,你得去送送人家。」 可許三多想對何紅濤說自己的心事,連連說了幾個我,就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怕請不下來假是吧?知道你們七連忙,請不下假我去幫你請。」 許三多還是我我我的,怎麼也說不出口。 何紅濤:「我一直納悶你幹嗎要去七連,現在我覺得你是挑對了。許三多,你是個會想事的人,當兵是得去七連這樣的地方啊。你看你現在,結實啦我該說堅實啦,硝煙熏出來的堅實。你們連是耗彈大戶嘛。什麼事?」 許三多:「沒……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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