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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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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多機械地道:「萬有引力是牛頓說的,人愛因斯坦那叫相對論。」 史今苦惱地道:「你不錯,真的不錯,真的,可有些事不對……」 許三多:「我作文能寫一千多字!我會寫童年往事!」他絕望地看看要爆發的父親,「你問我們老師。」 史今:「你爸怎麼說你不要緊,最要緊的是你覺得自己是什麼……不當兵一樣可以……可以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啊,許三多。」 許三多終於大哭了:「我一定一定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史今怕看這個,掉了頭就走,臉上神情寫足了逃避。 身後沒有送別也沒有客套,村長如釋重負地趕上來,而許百順已經撿了個就手傢伙開始揍人,看來以前的揍都是玩鬧,這回許百順才是真打算把許三多收拾一頓。 許百順:「你就連當兵都當不上!」 許三多只是哭,沒有逃跑也沒有閃躲,於是已近院門的史今聽著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毆擊聲,第三下時他轉回了身,而第四下打在史今胳臂上。 許百順狂怒而愕然地看著,史今看著他,臉上見不出喜怒:「前輩您過來。」 許百順猶豫地跟著。桌上有酒菜,史今倒酒,許家拿碗當杯,所以史今倒的是兩大碗。 一碗酒被推給了許百順,另一碗被史今沉默地喝下。許百順端起那碗酒卻沒打算就喝,因為兒子既進不了軍隊,這酒喝得就沒了目的。 史今似乎並不是海量的人,酒勁和酒意立刻就上了臉,說話也開始咬字。 「前輩,您這兒子,我很想要他,您別以為我穿了這身軍裝,就不知道什麼叫前途。」他對著這個詞苦笑,「一個人的前途。可不是我家開的店,是軍隊需要,還是為這身……軍裝,沒有時間……」 村長著急地插話:「走吧走吧,解放軍同志到時間了。」 史今:「不是我的時間,是軍隊沒時間,沒時間給他適應和學習,他不差,能成好兵,可得玩命,如果能那樣玩命,他做什麼都成,沒必要非得當兵。」 他像是想坐下又像是想走,許三多認為他是想走,好意地把礙事的凳子挪開。 史今:「他絕不是什麼龜兒子……」 結果他言猶未盡地選擇坐下,一聲悶響,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個摔在地上的史今。 許百順大笑:「來跟我講經,是兒子是龜兒子我是頭三年就看出來了!」 史今掙開了村長的手:「別扶!誰敢扶!」他看起來有點可怕,村長退了一步,史今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了起來:「我……你兒子——老前輩,你們家許三多交給我了是不是?」 許百順:「你不要啊!」 史今:「要啦!要了他,他就是我的兵。你罵你兒子打你兒子,我管不著,你管我的兵叫龜兒子,一百八十個不行!」 幾人愣住。村長的表情可以說是僵住。 村長:「醉話,酒後食言做不得數……」 史今:「醉了我就睡!這是我想說不敢說的話!許三多,這不見得是個好事,要了你,我陪你玩命,你就得跟著玩命!老前輩,我跟你說,一年時間,我把你龜兒子……不,你兒子練成一個堂堂正正的兵!」 許百順忽然狠狠擼了許三多一拳,這回不是打,而是驚喜。 對著史今指著自己的指頭,許三多不可避免地又開始緊張,他開始胡嚕臉,那樣子讓史今伸出的手一點點變得無力,低垂。 史今走到村口的時候,滿臉通紅得像天邊的火燒雲。等到送行的三人離開,他才狠狠晃晃自己的腦袋,臉上掩不住的後悔之意。他抬起腕子看了看表,開始用一種軍事化的標準越野步伐奔跑。 走回村裡的許百順又轉過臉,回頭看著山道上的那個軍人的背影,臉上寫著得意,許三多仍在木然之中,他僵硬地伸出一隻手招搖,那意思是告別。身邊的村長狠狠看了兩人一眼。 急奔十一華里的山路對史今來說並不算什麼,他一出山路就碰上了剛剛停穩的軍車。他有些怏怏地上車。 洪興國:「喝酒了?」 史今的臉紅得發燙:「被灌了一口。」 洪興國笑:「我們也是。可有幾個底子還行。你那邊呢?」 史今:「有一個跟我以前好像。」 洪興國:「那好啊。要啦。」 車開動,史今看著暮色出神:「指導員,您是不知道以前我什麼熊樣。」 洪興國只是微微笑了笑。 送走史今後,那個暮色忽然讓許三多覺得茫然,因為有人在路上不住地問他:「三多,要當兵啦?」許三多不知如何回答,那神情實在說不上是喜還是憂。 遠處是青山蔥蘢,近處炊煙繚繞,許三多的家鄉其實是很美麗也很靈秀的一個地方,今兒他覺得,就連前面的同村女孩的腰肢,也讓他感到有一分撩人之意。 正走著,身後又有人喊他:「三呆子,要當兵啦?」 「嗯哪。」許三多答應著,回過頭便勃然變色,成才和幾個狗黨正恨恨地瞧著他。 他喊了一聲成才哥,下邊就不知道怎麼說了。 成才抬起了下巴,許三多見勢不對,在心裡做了連連後退:「我爸說,這叫公平競爭,咱誰也怨不著誰。」說完,掉頭就跑開了。成才幾個吆吆喝喝地追在後邊。 許三多確是跑得賊快,但慌不擇路一腳踩進了水稻田,立刻讓人圍了起來。這小子連一點反抗的意思也沒有,他頭一抱,往地上一縮,將屁股出賣給了成才他們。成才幾個一擁上來就連掐帶打,打得許三多哇哇大叫。 許一樂從邊上經過,卻不幫他,嘴裡還嘟囔著:「使勁打!打死才好呢!」 許二和出來了,他趿拉著鞋,在田壟頭晃蕩著。許三多大叫著:「二哥,我被人打啦!」 二和一聲呐喊,撈起把鋤頭,踢飛兩拖鞋,便殺了過來,嚇得成才一幫轉頭就跑,二和緊緊追著,直到被趕來的村長攔住。村長大喝道:「許二和,你個死剁了頭的!要傷了人我叫警察過來!」 許二和不怕村長,「誰要再打我許家,我叫百十號人過來,咱有人!」 村長看來也奈何不了許二和這個刺兒頭,只好悻悻離開。 一頓揍對許三多來說無傷大雅,他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好像就沒事了。 二和找著了鞋,一隻只往腳上套,斜著他,一臉輕蔑地看著弟弟:「你當兵?爸怎麼把你塞進去的?」 許三多得意著,二和也是很少幾個能讓他放鬆的人:「那你們都沒當上,我就當上了。」 許二和一個絆子把許三多摔倒,在田壟頭坐著。許三多若無其事地湊過來。兩兄弟安靜地坐著,看著眼前的暮色在慢慢地落下。緋色的山村在他們的眼裡,就像是世外的仙境。 「二哥。」許三多叫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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