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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何應欽虛懷若谷地啟發他說:「子鶴兄不必客氣,有何高見,儘管說吧!」

  未等黃漢湘開口,坐在一旁的何鍵沉不住氣了,他插話說:「兄弟倒有一妙法,火速派一連鏟共義勇隊員,到黃公略的老家,把他的祖墳挖了,破他的風水,斷他家的龍脈。當初,我也曾以此法對付韶山的毛澤東。」

  黃漢湘一聽要挖祖墳,黃公略的老祖宗也是他的老祖宗,連忙搖手說:「雲樵兄,這個,使不得,因為黃公略和共党一貫不信風水,不信鬼神,此舉反而使一般無知鄉民對政府取敵視態度。」

  何應欽沉思片斷,也否決了何鍵的蠢議。何鍵不甘示弱,又提出一個新花樣,說:「去年秋天,紅軍二次圍攻長沙,我就把毛澤東的妻子楊開慧抓來殺了。」

  「嗯,這倒可以商議。」何應欽默許了。但這不是他來湘的主要目的,他顯得城府很深地說:「子鶴兄,你的侄子黃公略系蔣委員長在黃埔軍校高級班的學生,因為在國軍中未得到重用而在平江暴動,投靠共匪。現在,總座願不借一切代價使他反正過來。黃公略與彭德懷是十多年的老同學老同事,情同手足,如果黃公略棄暗投明,彭德懷也會跟著歸順。那麼,朱毛等共党首領便失去左右手,則江西剿匪不費吹灰之力。」

  何鍵深知黃漢湘是個有奶就認娘的人,遂補充說:「我們從前定了投誠的賞格,殺朱、毛、彭、黃等主要匪首投降者,賞洋五萬元。如果子鶴兄把黃公略活著搞來,那,哈哈哈哈。」何鍵笑的時候,滿臉猙獰,使人不寒而慄。

  黃漢湘閉上眼睛,面前仿佛出現了堆積如山的白花花的銀子,成盤的鴉片煙和他喜歡的嬌媚作態的美人兒。

  「我們新設立了一個機構,叫做『湘鄂贛督察署』,想請子鶴兄就任專員,主要任務是負責對共党首領的招撫工作,不知意下如何?」何應欽試探地說。兩隻眼睛眯縫著,從鏡片後邊打量著黃漢湘的神情。

  黃漢湘當然求之不得。不過,專員是什麼頭銜?這可得講清楚。

  自然是何鍵高明,洞察黃漢湘的心理,他說:「少將銜專員,除拿少將月薪外,另發招撫費一千元,事成之後,總座另有重賞。」

  黃漢湘聽說還是個少將,臉上陡地起了陰雲,他沒作聲,這臉色分明告訴別人:給價太低了。

  三人半天都沒吭氣。

  「這個事情嘛,好商量,大敵當前,我們一定要多替党國設想。」何應欽松了口,黃漢湘知道可以討價還價了,便忸怩地說:「本來,給什麼軍銜都無關緊要,如果黃公略還是個團長,象在瀏陽、平江時候一樣,倒好辦事。可是,人家已是紅三軍的軍長,跟朱德毛澤東彭德懷平起平坐,我一個小小的少將,又如何去招撫他妮?雖說紅軍沒有軍銜,可是,一個軍長,最起碼也是個上將吧?!」

  「嗯——」何應欽用食指在腦門上點了點,想出妙計似的說,「嗯,這樣吧,給你個湘鄂贛督察署中將專員,行不行?」那口氣,已有「不幹拉倒」的意味啦。何鍵在一旁,故意把腦袋歪向窗外,那意思是說:「無功受祿,怎不知羞恥。」

  黃漢湘連連點頭,滿面笑容地說:「多謝何部長的栽培,一定盡忠報國,死而後已。」

  「今後,你直屬黃埔老同學康澤領導。當然,何雲樵和我也可以直接支配你的工作。」何應欽做了個手勢,想結束這次談話了。

  黃漢湘想起自己孤掌難鳴,便請求說:「何部長、何主席,還有一個人可以重用,他是黃公略的親兄弟,過去在湘潭軍當過團長,他叫黃梅莊。」黃漢湘為了提高要價,故意把黃梅莊說成是黃公略的親兄弟,實際上是同父異母兄弟;把他當過幾天連長也說成團長。

  「哦,黃公略還有這樣的兄弟?來了沒有?」何應欽頗感興趣。

  「跟我一同來的。」黃漢湘極力推薦黃梅莊。

  「帶他來見一見。」何應欽對何鍵說。

  黃梅莊進來了,見了何應欽、何鍵,不住地點頭,喊:「長官大人。」他眯著細眼睛,穿著很不整齊,一股酒氣。一看便是個猥猥瑣瑣、窩窩囊囊的兵油子。

  「可以留用,做你的助手。」何應欽一口承諾。

  「就把我原先那個少將參議的官銜給他算了,行不行?」黃漢湘獻計說,「馬上,黃梅莊就可以回朝陽峰,把黃公略的老母、妻子劫到長沙來做人質,我再設法派人去匪區招撫。」

  何應欽跟何鍵互相會心地看了一眼。說:「好吧,不過,你的中將專員,他的少將參議,以及湘鄂贛督察署,都要報蔣總司令核准後才能生效。請放心,我馬上要副官去呈報。」何應欽辦事真的果斷,痛快淋漓,不象何鍵那樣,什麼事都摳得緊緊的。

  湘鄂贛督察署是個皮包衙門,實際上就是一個向紅軍進行心理戰的特務機關。黃漢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弄了個中將專員當,也算多年的夙願得償,至於能不能把黃公略、彭德懷以及部下招撫過來,只好且聽下回分解了。

  嗅覺靈敏的中央社記者肖亦文,不久,突然找上門來,採訪黃漢湘和黃梅莊。黃梅莊在一旁,只是倒水遞煙,當聽差使喚;黃漢湘儼然以中將專員的神氣,跟記者海闊天空地吹噓起來。

  「黃專員,此次你去江西定能大展鴻圖,小弟有一事相托,不知能否幫忙?」採訪到最後,肖亦文為難地提出一個要求。原來他心愛的女朋友宋曉飛在蘇區失蹤,死活不明。想起宋曉飛,他就怨恨張輝瓚,這該死的傢伙硬要把他和宋曉飛拆散,一個派到二十八師,一個派到譚道源的五十師,他到二十八師倒還幸運,未見一個紅軍。師長公秉藩「奪占」東固,榮獲二等寶鼎勳章,全師官兵獎一萬元。如果他隨張輝瓚進攻龍岡,他的結局也是不堪設想的,這倒要感謝那個死鬼。可是,心上人宋曉飛卻隨譚道源師同往。這個師被紅軍消滅了一半,電報聯繫杳無音訊。宋曉飛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當了共軍的俘虜。想到早已耳聞共產黨『共產共妻』……他眼前就一陣發黑。他是特來托黃專員幫助尋找宋曉飛的。

  「這個,請放心,我去江西一定盡力為之。不過,你也不必過慮。我在紅軍中呆過,紅軍並非輿論界宣傳的那樣無惡不作,他們是為『共產主義』奮鬥,不是土匪流寇之輩。」黃漢湘難得為紅軍講了幾句公正話。

  「那就好,你到吉安。可以去找我的姐夫隋風旋,他在那裡當副師長。」肖亦文說。

  「隋風旋?我的老朋友啦,我和他就是前年春天一同從黃公略部隊棄暗投明的。當時,何鍵委任他當個少將副師長,又插在北方部隊裡。我要他不幹,他這人,給何鍵幾句好話一哄,真的上任了。隋風旋,缺乏主見啊,無怪乎底下的官兵喊他隋風轉。」黃漢湘講到這兒,竟嘿嘿地笑起來。肖亦文心裡老大不高興,但為了求他尋找宋曉飛,也只好在一旁陪笑。

  不久,全國各大報上均發表了肖亦文寫的頭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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