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末日之門 | 上頁 下頁
七四


  梅林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架「印第安種小馬」,只見它忽高忽低地在海上飛了幾秒鐘,突然又調轉機頭,朝停靠在碼頭邊那架裝著核彈的水上飛機撲過來,還沒等梅林根明白是怎麼回事,從直升機底部的榴彈發射器中噴出一束火焰,隨後是一連串的閃光,一連串的爆炸……完了,一切都完了,梅林根以為接下來將看到的是一個或者兩個比太陽還亮的大火球,接著是一朵或者兩朵比龍捲風還高的蘑菇雲……他閉上眼睛,等待末日的來臨。但他很快又把眼睛睜開,他發現最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末日也沒有到來。在那陣恐怖的閃光和爆炸之後發生的唯一事情,是那架水上飛機連同兩枚核彈都不見了,沉進了第勒尼安的海底!

  那架「印第安種小馬」還在天上飛,只是飛得更加不穩,上下起伏得更厲害。現在,它又向梅林根他們這邊飛過來,越飛越近……梅林根周圍的人開始騷動……塞勒爾甚至舉起了手中的榴彈步槍……

  「不必了,那老傢伙完了。」

  梅林根說著按下了塞勒爾的槍管。這時,「印第安種小馬」已經中止了搖擺,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就像是在行告別演出的謝幕劄。行過禮後,演出結束了,它便一頭紮進了潮聲嘩嘩如掌聲四起的大海!

  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一股騰空而起的水柱,似乎整個大海都動了起來,亂紛紛的水珠甚至拍濺到了梅林根的臉上。

  真是一幕精彩絕倫的演出,巴克想。他把鹹澀的海水從臉上抹去時,又從梅林根回到了巴克。

  「這老頭是好樣的。」

  始終在一旁動手不動口的洛倫佐湊進巴克說道。

  「還有你的『新燒炭黨人』。」

  洛倫佐咧嘴一笑,「瞧,我把誰給你帶來了?」

  不用瞧,巴克知道肯定是她。薇拉·瑪特維耶娃。但他眼下還顧不上她。他需要想的是,到手的核彈又沒了,他拿什麼去實現他的「拯救計劃」?

  §橫濱一馬尼拉航線 2OOO年2月1日

  夜的大海總是使淺沼宏感到恐怖。這感覺是小時候父親帶他到伊勢灣的夜海裡游泳時產生的。

  當時他憋了口氣沉進水下,透過水鏡看到如墨的海水中有無數閃光的亮點迎面朝他撲來,嚇得他大叫一聲躥出水面,沒命地朝岸上遊去。事後不管父親怎樣向他解釋說那是海裡的浮游生物體在發光。都無法消除他對海魔眼睛的恐懼。這恐懼直到已成為海上自衛隊少校的他,今天站在「津輕丸」號貨輪的甲板上時,仍然無法擺脫。

  船隊是昨天傍晚從橫須賀港啟碇的。出航的場面刻意安排得轟轟烈烈,不亞于一支龐大艦隊的出征。許多國家駐東京的新聞機構,都派出記者到現場采寫和拍攝這一場面。船隊剛剛開出相模灘,淺沼就從船上的電視裡看到了有關他們出航的報道。他甚至還從中發現了他在碼頭上與雅子接吻的鏡頭,那個不知名的好事記者一直把鏡頭對準他和雅子,連雅子一邊與他接吻,一邊用手輕輕撫弄他耳垂的細節都沒放過。雅子這時大概也正和他一樣在看電視吧?他想,不知她看了會是什麼反應?她肯定會尖叫起來,然後兩手捂在臉上。她就愛這樣。

  當時他最後一個跳上船。一上船,汽笛就拉晌了,整個港灣裡一片汽笛聲,聽著讓人不知為什麼想掉淚。雅子已經在掉淚了,他是伏在船欄上用望遠鏡看見雅子掉淚的。在徐徐離港遠去的「津輕丸」上,他就這麼一直用望遠鏡看著在夕陽下臉上閃著淚光的雅子,直到再看不見。

  雅子是個好姑娘。現今的日本已經很難找到像她這樣的姑娘了,特別是東京。她和當今殿下的太子妃同名,也和太子妃一樣氣質優雅,但卻比太子妃更漂亮。起碼淺沼是這樣認為。她唯一比太子妃缺少的是身分,這沒什麼,淺沼想,我也不是皇太子。有時連他都感到奇怪,這個被日本首富堤義明的外孫要死要活的追了一年半的女孩子,怎麼會絲毫都不動心卻偏偏喜歡上了像他這樣一個外表上看去只有兩道濃眉其它都不顯眼的男人?也許正因為這份奇怪,他除了接吻之外始終沒有勇氣再向她要求什麼。儘管他知道只要他提出來,她不會拒絕的,可他們已經認識半年多了,他總是在最後的時刻停止越線。

  她太純美了,使他不忍心過早地毀壞了她。他想把這種「毀壞」留到他們結婚那天。在半年前的一個黃昏他牽著條拳師犬嚇壞了她之前,他從未想到過要與哪個認識的女孩子結婚。他和她們中的一些人有過那種關係,甚至在一起同居,就是沒想過要結婚。直到遇上了雅子。他永遠無法把自己愛她愛到什麼程度對她和盤托出:那就是為了更久地讓她保有這份純美,實在長夜難捱時,他寧肯去找個妓女一夜風流!連淺沼自己都沒有完全意識到,他對雅子的這份情感,已經超出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依戀,而變成了一種精神的寄託。在他看來,雅子就是純潔,就是美。而他和他身後的世界,則是醜陋和陰暗,還有虛偽和欺騙。政治,戰爭,商業,無不如此。儘管作為男人,身處權力中心或握有權柄,也會使他感到興奮,刺激甚至榮耀,但他仍然能覺出其中的醜陋。一種他擺脫不了又不願認同的醜陋。所以他需要雅子。對他來說,雅子是一種拯救。在雅子代表的美面前,他覺得他代表醜。連他為了不破壞雅子的美去找妓女泄欲都是一種醜。

  這個世界美總是少而又少,所以珍貴;醜大量存在,所以一錢不值。

  信馬由韁的胡思亂想,使淺沼暫時忘卻了夜海的恐怖。他在船尾遙望著東京的方向,在心裡默默念道:

  雅子,你懂我的這份情愫嗎?

  夜的大海深不可測。

  §吉爾吉特 200O年2月1日

  納林德爾·拉奧中校把自己關在帳篷裡悶了一天。他顛過來倒過去地反復放看著一盒錄像帶,是今天一早軍長普拉卡希中將特意派人送來的。據選錄像帶的上尉說,這是一名戰地記者在罕薩城外冒死拍下的戰場鏡頭,真實地記錄了罕薩爭奪戰中,一支中國直升機部隊從向印軍坦克營發起進攻到結束戰鬥的全過程。

  這正是拉奧親眼目睹的那場戰鬥,攝像機鏡頭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新鮮東西。所不同的是他當時看到的一切都轉瞬即逝了,而現在他卻可以把全部戰鬥經過一遍遍回放,反復品味。

  最讓他感興趣的只有一樣,那是他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不可能特別留心到的——O75號超羚羊直升機,這是那支中國直升機戰鬥群中的頭羊。它在鏡頭中的多次出現引起了拉奧的注意,慢速回放了好幾次,他才隱約看出風擋玻璃後面那張臉:是個年齡與他相仿的漢子。定格細看,軍銜也與他相當,中校。

  大概是個和我一樣的角色,拉奧想。

  不同的是,這位中國中校把軍銜醒目地噴徐在了自己的飛機上:=星星=使其成為一種特殊標誌,既可以讓自己的部下一目了然,又可能使自己的對手有了集火攻擊的靶子。他不可能不懂這一點,但看來他並不在乎。

  拉奧產生了想和這個人較量一番的強烈欲望。

  到目前為止,他的19O營是印度陸軍第32軍中唯一沒被中國人真正挫敗過的部隊。

  他想把這個記錄保持下去,並且要讓那位中國中校嘗嘗被印度人挫敗的滋味。

  這時候莎伯楠打來了電話。她先讓兩個女兒輪流沖著他嚷叫了半天,才又拿過電話對他說,那個日子過去好幾天了,月經還是投來,恐怕真的又有了。雖然還不能確定,但她已感覺與前兩次懷吉娜和吉米娜時很不一樣。她對他說她有一種預感,這次會是個男孩。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