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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如果說印度人在軍事上不大可能討到多少便宜的話,看來在外交上也同樣占不了上風。今天下午,在聯合國安理會討論英國提出的明顯偏袒印度的一項議案中,就我記憶所及,中國人頭一次行使了她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否決權。

  有意思的是,美國倒在這次投票中投了棄權票。這在我的記憶中好像也是頭一道。美利堅合眾國的歷史上多次出現過孤立主義盛行的時期,但從來沒有像在沃克總統領導下「孤立」得這麼徹底。

  說到這裡,我們不僅會去想這樣一個問題:如果美國被她的孤立主義把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徹底地孤立起來,那麼誰將取代美國曾經不可取代的地位?或者說,誰將領導這個世界?答案是:

  沒有。

  接下來的問題是:沒有領導者的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7其實,在我的這個問題提出來之前,關於它的答案就巳經在世界的許多地方得出來了,那就是此起彼伏無休無止正在進行並且還將繼續進行下去的類似克裡米亞或克什米爾這樣的局部戰爭。

  隨著參戰國家的增多,戰爭規模的擴大,誰能保證,它將不會變成一場遍及全球的世界戰爭?

  人們,你們也許對我每一次都要做一番警惕戰爭的提醒感到厭倦了,我想假如你們處在我的位置上,也會這樣做的。因為從距地球三百公里的高空,你所能看到的,除了一天天在減少的美好景象,就是戰爭。而減少那些美好景象的,也正是戰爭。

  在進人太空之前,我是個樂觀主義者,否則我不會跑到離地球這麼遠的地方來。

  而現在,我變得悲觀了,使我改變的唯一原因,還是戰爭。人們,請原諒我不斷地在重複一個話題,因為你們不也在地球上,用武器重複著同樣的話題嗎?

  剛才開始我們的談話時,我還在裡約的上空;而現在我已經可以看得見澳洲了。

  晚安,太平洋。晚安,AUSTRALIA。

  ◎第二十章

  §北京 200O年1月2O日

  從地鐵八寶山站走出來,昨天就開始下的那場大雪終於停了。天空仍然陰沉著,大地一片素白。李漢在雪地上走了差不多整整一站路,才拐上通向老山骨灰堂後山墓地的小道。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行腳印先他而來直奔墓地。這種天氣除了他,居然還有人到這裡來,要是過去,他會覺得挺奇怪,但現在他無心留意周圍的一切。

  嘉琪是昨天火化的。火化後,是他一路捧著那只還帶著爐溫的骨灰盒,走到他為她買下的這一小塊墓地,安葬了她。

  墓碑是昨天一早請石匠現鑿好的,他只告訴那老頭死者是他的妻子,名叫袁嘉琪,他的名字叫李漢。結果當他和嘉琪的父母還有哥哥來到墓地時,墓碑已經豎在了那裡,上面刻著:

  愛妻袁嘉琪之墓夫李漢泣立他沒有對碑文表示異議。但他在心裡自問道,他能對自己說她是愛妻嗎?他又能對別人說她不是愛妻嗎?這個問題他過去從沒認真想過。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結婚六年,他在心底最深處還對她保持著一份割捨不盡的感情。即使是他向她提出離婚時,這份感情也還深藏在那裡。現在人死了,它又重新翻湧起來,使你產生了一種她活著時從未有過的寬容。你在心裡說,什麼都原諒她,只要她能活過來。你又在心裡罵自己,這種寬容如同一種虛偽,不亞於在死人生前的吝嗇和死後的破費。

  接著,他什麼都想不下去了,嘉琪的母親偎在墓碑上又開始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細數女兒從小到大經受的災病和磨難,不知怎麼,最後就數到了她在死前不久告訴母親的,丈夫有整整半年時間,沒有給她寫來片言隻字!

  岳母大人有口無心的數落,頓使一直在旁默默流淚的妻兄勃然大怒,一把拽住李漢胸前的衣扣厲聲問道:

  「媽說的都是真的嗎?」

  李漢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你說是真的?」

  李漢又點點頭。

  「胡說!不是真的,你說,不是真的!」

  「是真的。」

  「你他媽混蛋!你為什麼要說是真的?」

  「確實是真的。」

  啪!李漢的胸口挨了重重一拳,仰面朝天地倒在雪地上。他手撐著地想站起來,誰知手掌在雪裡一滑,居然又倒了下去。那一拳打得可真夠重的。但他什麼都不想解釋。他決心不讓他們知道那個夜晚。他要讓她在母親眼裡永遠還是那個女兒,在哥哥眼裡永遠還是那個妹妹,沒有瑕疵,只有美好。

  妻兄本該接著打在他身上的拳頭,一拳一拳地全都砸在了石碑上,邊砸邊聲嘶力竭地嚎叫著:「你說,你小子說,你幹嘛要這樣對待我妹妹?你讓她這麼難過地就走了……」

  直到砸得滿石碑都是血。

  李漢慢慢地從雪地上站起來,走到妻兄跟前,拽過他砸累了也砸得血淋淋的手,掏出手絹,默默地為他包紮好,然後拍拍他的肩,說:「走吧。」於是一家人相攙著往山坡下走去。

  這時候天上開始下雪。

  一天一夜的雪。

  現在,當他踩著被大雪封蓋的那條小道又來到墓地時,他在心裡暗自感激嘉琪的哥哥昨天在盛怒中給他的那一拳。他覺得那一拳減免了幾分他的負債感,使他幾天來都壓抑得喘不過氣的沉重心靈,稍稍有了一絲絲輕鬆。

  他不斷用手去撥開擋在小道上的馬尾松技,就要到了,繞過這棵歪脖子松,就可以看到嘉琪的那塊漢白玉墓碑了……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海軍軍官的背影。

  是維雄。

  維雄轉過身來,臉上有淚。他知道維雄一直把嘉琪當親嫂子看。

  他看到墓碑的基座上放著兩束康乃馨。

  「一束是我的,另一束是維英的。他特意打來過電話。」維雄說。

  他沒有說話,彎下身去,把自己懷裡那束紅薔薇放在兩束康乃馨的旁邊。

  「我明天就走。」維雄又說。

  「你不是要待一個月嗎?」

  「艦隊來了電報。」

  「我明天也走。」

  「你不多陪陪她父母了?」

  「大家在一起,一說就是傷心事……要是,要是我能,留她在香港多呆幾天……」他忽然說不下去了,猛地背過身去。

  許久,維雄的手輕輕播在他肩上說:

  「誰都沒錯,錯的是命運。」

  §吉爾吉特 2000年1月29日

  「罕薩失守了,而我卻得到一枚英雄轉輪獎章。」從罕薩退到吉爾吉特的拉奧,用這句話開始了他今天的日記。

  在全軍受挫的時刻,被一位中將把獎章別到胸前,技奧狠感到有些羞愧。儘管被中國人的強大攻勢擊退的不是他的190營,可畢竟是印度軍隊。

  剛一交手就能感覺出來,中國人跟巴基斯坦人完全不同,而印度人在他們面前的撤退卻不亞於巴基斯坦人。撤退速度不快的,幾乎都成了俘虜。在中國人寫下的長長一串俘虜名單中,包括了拉奧的旅長內凱的名字。第一天就有準將級人員被俘,這在整個與巴基斯坦人的克什米爾作戰中都不曾有過。

  讓拉奧驚訝的不是內凱旅長的被俘,而是中國陸軍與世界各國陸軍的根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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