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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老劉,你不要……不要這樣!」蕭琴爬過去抱住劉勇軍的腿,「我是愛你的……」

  「你愛的不是我,是大區副司令夫人這個名分!」劉勇軍搖頭。

  「老劉,你別這樣啊……」蕭琴哭喊著,「你不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劉勇軍問,「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老劉,你馬上要提大區正職了,這是關鍵時刻!」蕭琴哭著說。

  「怎麼,你還惦記著大區正司令夫人?」劉勇軍苦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琴著急地說,「我是怕影響你!你要明白,離婚對你的政治前途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我當然知道。」劉勇軍坦然地苦笑。

  「可能這次大區正職你就提不上去了啊!」蕭琴哭著說。

  劉勇軍點頭:「這些我比你更清楚。」

  「你還年輕啊,你才55歲啊!」蕭琴哭著搖著劉勇軍的腿,「你要明白啊,上將對你的軍人生涯意味著什麼啊?那是一個中國軍人最頂峰的輝煌啊!」

  劉勇軍搖頭:「蕭琴,你不會改的。」

  「我會的!」蕭琴著急地哭,「我已經改了!」

  「你不會的,你還是不瞭解我……」劉勇軍站起來慢慢地往外走,「我就是寧願不要這個大區正職,不要這個上將肩章……我也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軍人!……可能本來你還有機會,但是我不能容忍你我的感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滿腦子官經!太可怕了……」

  他打開客廳的門慢慢往外走,小嶽跑步過來:「首長有什麼事情?」

  「讓司機開車出來,我回軍區司令部。」劉勇軍沒有回頭,腳步很疲憊。

  「是。」小岳答應著,「首長什麼時候回來,晚飯需要給您準備嗎?」

  「不用了。」劉勇軍站住,「我再也不會回來吃飯了。」

  他大步走出去,丟下驚訝的小嶽。

  還有背後依然跪在地上的蕭琴。

  「我們離婚吧。」

  劉芳芳沒有看張雷,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燈光明亮的特種大隊,眼淚不住地流出來。

  張雷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角落裡面,看不清楚他的臉。

  「我是為了你來到這個特種大隊的,」劉芳芳的眼淚不停地流著,「現在我已經愛上了這裡!愛上了這個山溝裡面的部隊大院……我愛你,我愛這裡的工作,愛這裡的營房,愛這裡的戰士們……但是我沒臉在這裡待了,我更沒臉愛你……」

  張雷沒有任何動靜。

  「我走了。」劉芳芳擦擦眼淚戴上軍帽,「我希望,我母親給你造成的傷害能夠早些癒合。」

  劉芳芳轉身出去了,門輕輕關上了。

  張雷坐在角落裡面,突然發出了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部隊大院門口的哨兵驚訝地看著張雷大步追出來:「副參謀長!」

  「看見劉醫生了嗎?」張雷問。

  「看見了,她一個小時前出去了。」哨兵說。

  張雷要出去,被哨兵攔住了:「副參謀長,通行條!」

  「什麼通行條?」張雷急了,「你不認識我?」

  「認識啊!」哨兵著急地說,「但是規定是大隊長宣佈的,晚上9點以後出去的官兵必須有大隊長親自簽字的通行條!」

  張雷著急地一踹鐵門。

  大隊首長值班室。雷克明在筆記本電腦前看資料,張雷闖進來:「大隊長,給我開一張通行條!」

  雷克明很平靜地看著電腦:「去哪裡?」

  「去軍區,追我愛人!」

  「明天特種旅開第一次籌備會議,軍區首長也要出席。」雷克明轉身看他,「你現在打算去哪裡?」

  張雷回過神來,看著雷克明。

  「回到你的崗位上去,你已經脫離指揮員崗位6個小時。」雷克明回去看電腦,「如果你和劉醫生之間的婚姻那樣脆弱,就不值得追。」

  張雷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站直了,敬禮:「是。」

  張雷跑回值班室,拿起電話:「總機,給我接軍區總機。……你好,我是特種大隊張雷,幫我接劉副司令員家。」

  電話那邊拿起來,是蕭琴的聲音:「喂?喂?」

  張雷聽見蕭琴的聲音,一把將電話就按下去了。

  劉勇軍平靜地看著趴在桌子上哭泣的女兒,堅毅的臉上有肌肉在顫抖著。他沒有勸,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

  許久等到女兒起來擦眼淚,他問:「張雷同意和你離婚了嗎?」

  「他沒有說話,可是我待不下去了……」劉芳芳又哭起來,「在特種大隊每待一秒種仿

  佛都是對我的嘲諷,爸——我根本不該闖進特種大隊,我破壞了別人的幸福!我是罪人……」

  劉勇軍點著一顆煙,坐在辦公室寬大的辦公桌後面顯得那麼蒼老。

  「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他問。

  「爸,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遠遠離開這裡……」劉芳芳抽泣著擦眼淚,「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和他安靜地生活……」

  劉勇軍看著女兒,眼中開始出現眼淚:「我給你換個別的軍區直屬隊,好嗎?」

  「不!」劉芳芳說,「張雷是名人,又娶了你的女兒,無論我走到A軍區哪個部隊都會有人知道我的!」

  「那你想去哪裡?」劉勇軍慈愛地看著女兒,「你說,我給你破例走個後門。安排個安靜的環境,沒人認識你的環境。」

  「西藏。」劉芳芳平靜著自己。

  「西藏?!」劉勇軍一驚。

  「對,我想去阿裡。」劉芳芳的眼淚無聲流淌,「那裡距離上天更近一些,那裡的污染也最少,環境——最乾淨!」

  「那裡條件非常艱苦,對你和孩子都不好!」劉勇軍說,「你在內地或者沿海找個部隊不好麼?」

  「我想向上天贖罪。」劉芳芳平靜地說。

  「這不是你的錯,更不是孩子的錯!」劉勇軍著急地站起來,「這個我不能同意!」

  「你的外孫子,應該在一個健康的環境茁壯成長。」劉芳芳哭了,「我不想他也在我這樣的環境長大……那裡條件艱苦,但是沒人認識我們,等他長到18歲了就當兵……還是可以回到你身邊的……」

  劉勇軍看著泣不成聲的女兒:「你也不能在西藏長期工作,我可以妥協,讓你換個環境安靜一下——孩子生下來,你就跟他一起回來!」

  「為什麼?」劉芳芳抬起淚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你是我的女兒啊,我能不這樣做嗎?」劉勇軍著急地在屋子裡面轉圈,「你還懷著孩子,你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嗎?」

  「那你的戰士,為什麼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劉芳芳憤怒地站起來,「每年A軍區那麼多的援藏幹部,為什麼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他們可以在那裡生活戰鬥工作,我為什麼不能?!」

  劉勇軍看著劉芳芳失語了。

  「爸爸,我以為你和媽媽不一樣……」劉芳芳含淚搖著頭,「原來我錯了……」

  劉勇軍的身軀顫抖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你和媽媽是一樣的……」劉芳芳哭著說,「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劉勇軍看著窗外夜色當中的軍區大院,沒有說話。

  「我今天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劉芳芳高喊著,甩手出去了。

  門咣地關上了。

  劉勇軍的身軀顫抖幾下,疲憊地坐下了。

  很久很久,黑暗中的劉勇軍顫抖著手拿起電話:「軍區總機,給我接成都軍區參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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