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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還有耿輝,多麼好的一個政工幹部!他在軍區的口碑,都快成了活著的焦裕祿了!他已經得了癌症,胃癌早期——你是知道的。因為他來檢查不願意驚動別人,是通過你找的腫瘤科主任。如果治療得當,加上心情舒暢,生命是可以挽救的。如果他的軍裝在這個時候被脫下來,你是大夫,你不會不明白這會對病人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的病情會惡化,他的生命將會一下子失去動力,而且他的輝煌政工幹部生涯會蒙受恥辱!他到死也會背著這個恥辱!——而這,也是你一手造成的!」

  方子君無法呼吸,抓住桌子邊緣滑到在地上,靠著桌子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你會成為罪人!他人和你自己都不可饒恕的罪人!」

  蕭琴嚴厲地把話打過去。

  「而這,」她仰起下巴,「都是因為你可笑的愛情?」

  方子君高喊:「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啊——」

  她痛苦地抽泣著。

  蕭琴滿意地看著這個結果,眼中也有眼淚:「我實在不願意這麼作,可是為了我的……女兒!我什麼都做的出來——你給我記住了,每個字都給我記住了!我蕭琴這輩子,最疼的就是我的女兒……如果她不開心,我就會讓傷害她的人付出一百倍的代價,我說到做到!所有的人,都要付出代價!你,和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會在這件事情上被毀掉!」

  「你為什麼要這樣作?!為什麼——」方子君絕望地哭著喊。

  「因為,我愛我的女兒!」

  蕭琴把眼淚咽下去,聲音顫抖著說。

  「你給我出去——」方子君高喊,「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蕭琴慢慢走到門口:「我是想出去,因為我也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你!我給你時間考慮,如果我看不到我滿意的結果——那麼你會親眼看見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被毀掉,就是因為你心中那可笑的愛情!」

  蕭琴出門,摔上門走了。

  方子君靠在桌子上大聲哭著,撞著自己的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老天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啊——」

  她的哭聲,淒慘而又絕望。

  「旗開得勝!」

  三紮冒著白沫的啤酒碰在一起。

  三個小夥子仰脖灌下啤酒,抹抹嘴巴都是喜不自勝。

  「這次我們真痛快!」林銳興奮地說,「天降群狼,直接幹了藍軍倆司令部,還徵用了軍區首長的直升機!我敢說,他們從沒見過我們這樣的鳥兵!」

  「多少年也沒見過!」劉曉飛臉上冒著紅,「因為咱哥仨沒湊到一起啊!」

  「把81杠往艙門口那麼一架!」張雷比劃著,「噠噠噠噠——我就報銷了他們三個將軍四個大校!」

  三個年輕軍人哈哈大笑。

  「不背詩不足以表達我現在的心情!」張雷一下子站起來一腳踏在凳子上擺出姿勢,想半天沒想起來什麼詩。

  林銳和劉曉飛哈哈大笑。

  張雷也樂了:「你們打擾我的思路,該罰啊!」

  「得了吧,就你那點本事,哄哄女孩還可以,哄我們倆——差點事兒!」劉曉飛摟著林銳說。

  張雷一比劃,開始深情朗誦:「葡萄美酒夜光杯……」

  「得得得,你歇了歇了!」林銳打斷他,「下來喝酒!站那麼高你以為就是穆鐵柱了?」

  張雷噗哧一樂,下來拿起倒滿的啤酒:「下一次,我們弟兄再合作!必勝!」

  「必勝!」

  咣!三紮啤酒碰到一起。

  還沒喝呢,老闆娘進來:「快快快,藏起來,有糾察!」

  仨人急忙放下啤酒,噔噔噔上了二樓閣樓。

  警通連小汪帶著倆兵走進小酒店:「老闆娘,今天有我們的兵沒?」

  「沒有沒有沒有!」老闆娘滿臉堆笑,「怎麼可能啊?你們不是說了嗎,不許你們的兵出來喝酒!我怎麼敢違反你們的規矩,店還開在你們門口呢!」

  「我怎麼老遠就聽見有人叫喚?」小汪直接就進了裡面的小雅間,看見杯盤狼藉:「這誰吃的?」

  「哦,是剛剛走的三個客人。」老闆娘笑著說。

  小汪看看閣樓,直接就上去了。他打開門,裡面沒人,只有幾框雞蛋和兩隻綁在框子上的老母雞在格格嗒嗒。他看看,就出去了。

  「走吧。」小汪揮揮手,三個人出門。

  三輪摩托嘟嘟走了。

  老闆娘上了閣樓,果然沒人,很納悶。

  「走了嗎?」

  老闆娘一抬頭沒嚇死,三個兵撐著四肢在閣樓的木質天花板上大氣也不敢出。

  「走了走了,我的小爺爺們!你們別把我這破樓給撐壞了!」

  三個小夥子跳下來,嘿嘿笑著下閣樓了。

  剛剛坐下,簾子就開了。

  小汪笑容可掬:「哥幾個,喝著呢?」

  夜色當中,方子君沒有開燈。

  她坐在窗前,沒有什麼表情,月光照亮她慘白的臉。

  只是一根一根抽煙。

  桌子上的煙灰缸已經滿了,旁邊也掉著零散的煙頭。

  三個空煙盒扔在桌子上。

  她撫摸著桌子上的相框,已經換成張雷的照片。他穿著迷彩服,扛著81杠,歪戴著作訓帽,剛剛跑完五公里渾身是汗,卻傲氣十足伸出大拇指。

  方子君笑了,撫摸著張雷的臉:

  「你知道嗎?你有多淘氣?」

  衣著普通的廖文楓站在山上,拿著長焦照相機對著山下對面的部隊大門。喀嚓了幾張哨兵和裡面可以看見的大樓等建築物以後,在大門旁邊四處看著。

  鏡頭落在了小酒店上,他喀嚓了一張。

  老闆娘正在打烊,收拾東西。廖文楓背著背包走過來,開口是一嘴標準的本地方言:「

  老闆娘,還有吃的嗎?」

  「喲,對不起,打烊了!」老闆娘笑著說,「火都關了。」

  「有涼菜也中啊!」廖文楓說,「我在山裡轉了一天了,湊合吃點算了。」

  「那我給你弄個涼拌牛肉吧。」老闆娘說,「進來坐。」

  廖文楓進去,選擇對著門口的方向坐下。他看著門口,這個方向可以清楚看到部隊的圍牆。

  老闆娘端著東西出來,廖文楓道謝吃著。

  「這麼晚了,你在山裡轉什麼?」

  「哦,我是省旅遊公司的,最近在這裡搞景點勘察。」廖文楓說,「你這個小酒店生意不錯吧?」

  「好啥啊?」老闆娘苦著臉坐在門口,「按說挨著部隊吧,當兵的哪兒有不喝酒的?我就借錢租了村裡的這個門臉,誰知道他們部隊規矩這麼嚴,不許喝酒!就是偷偷跑出來幾個,也成不了氣候啊!而且每次發現了都要抓回去處理,也就越來越少人出來喝酒了!我看啊,馬上就得關了,還欠了一屁股債!」

  廖文楓吃著,好像不注意她說話。

  「唉,這可怎麼整啊!」老闆娘苦不堪言。

  「這什麼部隊啊,管這麼嚴?」廖文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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