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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或者說,這麼多年,吃的苦少麼?

  對不起軍隊,還是對不起這個社會?

  自己的青春,自己的花兒一樣的青春留在了這個綠色的營盤,無怨無悔;自己嫁給了一個什麼都不管就知道帶兵打仗帶兵訓練的鐵血軍人;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自己的心肝寶貝也走進了那個綠色的營盤——自己難道對不起這個軍隊麼?

  是的,沒有任何對不起。

  自己作為一個軍人和醫生,沒有任何不合格的地方。

  現在丈夫在帶兵,女兒在軍校,一切都安生下來了,短時期內不會發生什麼大的變化。林秋葉這麼多年也捱過來了,該換個活法兒了。

  一次和華明集團的軍地聯誼會上,林秋葉見到了當年軍區後勤部的幹部老劉和他的愛人,現在應該叫劉總和劉太太。還是劉曉飛的父親和母親,三個人見面自然都很親切。女兒和劉曉飛之間的事情,家長沒有明確的表態過,但是不是說就都不知道,老劉和他愛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過都沒有點破而已。

  在軍區大院打的交道不多,但是都認識。一說起來就是兒子和女兒小時候,關係立即就拉近了很多。說起來以後可能還是親家,雖然老何這個死人不關心這些,但是自己當媽的能不關心嗎?女兒要是嫁過去不是也得跟公婆打交道麼?

  當媽的,尤其是給一個聰明漂亮的女兒當媽的,操心的事情永遠是最多的。然後兩家的關係自然就近了。聽說老何又當了特種偵察大隊的大隊長,還是正團,老劉笑了:「老何這個人啊……」

  笑容很複雜,很微妙。

  林秋葉的心裡就真的很不是滋味——老何是自己的驕傲啊。

  然後就說別的。

  最後提到了林秋葉,原來也是正團主治醫師了。想想也是奇怪,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正團了,然後三個人就笑了老半天,說起了軍區大院的誰誰誰現在是作戰部長了,剛剛來大院的時候見個奔馳就大驚小怪完全是個山裡來的土豹子,還有誰誰誰調到北京是總部哪個部門的二級部長主管全軍的紀律檢查工作什麼的。

  扯了一會老人老事兒,就問到林秋葉下一步是什麼打算。

  打算?林秋葉覺得很奇怪,什麼打算?在部隊接著幹啊,沒什麼打算啊?

  老劉和他愛人就笑笑,沒說什麼。

  後來老劉的愛人就約自己吃飯,也是從部隊出去的,當年還不如自己呢,現在自己開著進口車到醫院門口接走自己。在四星級酒店吃的飯,一頓多少錢記不住了。但是肯定不便宜。

  說了一會你女兒怎麼樣,你兒子怎麼樣,最後老劉的愛人扯到正題:「秋葉啊,這回我是來挖人的。」

  林秋葉聽得奇怪,挖人?挖誰啊?

  「你啊。」老劉的愛人就說。

  「我?」林秋葉更奇怪了。

  然後老劉就直接問林秋葉有沒有興趣作中外合資的醫藥項目經理。

  林秋葉一聽就驚了,自己還是個作經理的材料麼?

  「不行不行,我幹不了那個。」她就推脫。

  然後就沒說這件事,老劉的愛人讓她自己考慮一下,她是專業的醫生,各個醫院都熟,這些都是優勢;又是軍人出身,辦事肯定也跑不了穩妥可靠。

  林秋葉就真的考慮了。

  考慮的過程不重要,結果很重要。

  就是她給老劉的愛人掛了電話。

  然後就是轉業報告遞交上去了。

  批下來的時候,她給老何掛了電話,這才敢說。

  沒有想到老劉沒有發火,只是久久地不說話。

  許久許久,只聽見他的喘氣聲。

  林秋葉的心就開始一點點發緊,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對的,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要跟老何商量一下——但是自己不商量也是有考慮的,和老何商量?和他商量就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

  「手續辦完了?」老何最後問。

  「是。」林秋葉小心地說。其實沒辦完,但是還得這麼說。

  「好吧,我同意。」

  ——你同意不同意還有什麼意義呢?

  結果已經是這樣了。

  然後那邊有人找他,電話就掛了。

  再打就是在開會了。

  林秋葉就守在電話機邊上一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老何真的就沒有再打來,不知道是真的很忙還是不願意再跟自己談這個問題。

  天亮的時候,林秋葉穿上了自己的軍裝,戴上了自己的軍帽。

  今天是去醫院辦最後一道手續。

  當林秋葉走在街上,清晨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灑在她的軍裝上,灑在她的大簷帽的帽徽上,她的領花上,她的文職幹部的肩章上——她哭了。

  一個40多歲的女文職幹部,走在街上捂著自己的嘴壓抑地哭著。

  她真的哭了,真的希望一輩子不要走到咫尺之遙的軍區總院。

  因為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穿軍裝。

  最後一次。

  是的,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這綠色的軍裝,她穿了20多年。

  光明中學高三男生林銳歪戴著棉帽子,嘴裡叼著煙,手裡的板磚在忽悠著。他冷眼看著橋頭對面站著的鐵一中嶽龍那夥差不多大的孩子,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來?」

  譚敏在旁邊拉他:「林銳,你幹嗎啊?走吧!」

  林銳根本不看她,後面三狗子這幫男生拿著鐵鍬板磚鏈子鎖沖上來:「林銳!我們來了!」

  「沒你們事兒!」林銳厲聲喝住他們,「都邊兒去!」

  「林銳!」譚敏都要急哭了,「別打架不行啊?」

  「他調戲的不是你,是我林銳的女人!」林銳眼睛射出寒光,「岳龍,我操你大爺的!是男人就給我出來單挑,你要願意一起來也可以!」

  岳龍冷笑著從自行車上下來,嘩啦啦拔出一把西瓜刀:「不讓你見血,你就不知道我小霸王的厲害!」

  「小霸王?」林銳冷笑,「還小王八呢!」

  岳龍一腳踢開自行車:「這是我跟林銳的事兒,誰也不許插手!」

  林銳和岳龍幾乎同時呐喊著沖上光明橋,在路人的驚呼當中兩個年輕彪悍的孩子已經撞在了一起。林銳的板磚一下子拍向嶽龍腦門,岳龍閃開了被拍在肩膀上,西瓜刀砍在林銳後背。棉猴立即被劃開了,棉花飛出來。

  「我操!」林銳眼睛紅了揪住岳龍的頭髮直接一磚頭就拍在岳龍腦袋上。磚啪地開了,岳龍腦袋受傷開始流血。西瓜刀太長近戰不好使,岳龍丟下西瓜刀也和林銳抱成一團呐喊著肉搏。

  「我操!就你還小霸王?!」林銳手下特別狠,揪住岳龍的頭髮就把他的臉往自己膝蓋磕。岳龍鼻子也破了眼前發黑,雙手還在徒勞掙扎著。林銳把他按在地上舉拳就打:「我就打你這個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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