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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見夏少校睡熟後,虎子好奇地拿起他的狙擊步槍,雖然此槍的長度比三八式步槍短近一尺,但感覺很沉重,舉槍瞄準有些吃力,不如"三八大蓋"輕便靈活。他對槍上的瞄準鏡很感興趣,眼睛湊上去觀瞧,除了能模糊看見身前的火堆外,遠處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見。

  擺弄了一會兒狙擊步槍,虎子也發困了,但大話已經吹出去了,只得強忍著。也許是靠著火堆較近,溫暖的火光令他睡意更濃,不一會兒,竟不知不覺間打起盹來。

  日軍搜殺組如幽靈般閃現,夜半時分,火堆前方百米處。他們沒有貿然行動,二十個人分散隱蔽,仔細觀察目標。很快,他們就發現火堆旁放哨的人在打盹,其身後不遠處似乎還躺著一個人,身裹毛毯一類的東西在酣睡。

  不管這兩人是不是"太行神槍",先捉住再說。

  搜殺組的領隊極為小心地起身向火堆潛去,其他組員相繼跟進。暗夜的掩護下,他們像一群饑餓的狼,在悄然靠近中露出鋒利的爪牙,隨時準備發起致命一擊。

  自然界中的所有動物都有預知危險的本能,尤其是在夜晚,它們總是能敏銳地察覺到天敵的存在,從而躲避死亡的威脅。大部分人類在千萬年的進化中失去了這種本能,但仍有極少數的人擁有"它",夏少校恰好是其中之一。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

  一陣莫名的心悸使夏少校自沉睡中驚醒,全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以他往常的經驗,這是危險預兆。他蜷身不動,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首先看到了歪頭打盹的虎子,然後發現遠處黑暗中有不少人影在閃縮逼近,相距約五六十米。

  他不動聲色地取出"大威力",慢慢拉動套筒,子彈無聲上膛,一定要先發制人,不然必死無疑。火堆太扎眼,敵暗我明,一切行動都會暴露在敵人眼中,必須想辦法撲滅。

  "哢嚓!"不知是誰踩上了枯枝,發出刺耳的斷折聲,整個搜殺組瞬間停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虎子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沒醒,繼續酣睡。搜殺組松了口氣,剛要起步,夏少校身上的毛毯突然飛起,迅速而準確地蓋住火堆,眼前一暗,槍聲乍響。

  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沒有擊中任何人,卻令搜殺組條件反射般伏身隱蔽。

  夏少校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抄起背包飛滾至虎子身邊,抬腳將他踹離原地,低聲喝道:"醒醒,鬼子來了!"

  搜殺組立刻就反應過來,強力反擊,子彈傾瀉在火堆四周,沒能命中目標。

  虎子瞬間驚醒,後悔得要命,準備硬拼贖過,夏少校卻拽著他貓腰向後撤。敵情不明,先遠離危險再說。虎子手拎兩支步槍緊跟在夏少校身後,快速朝漆黑的大山深處跑去。

  眼看到手的獵物從掌心飛走了,搜殺組怒氣衝衝地拼命追趕,可是由於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天黑路險,追出七八百米後目標消失不見了。二十個人在四周狂搜N遍,一無所獲,鼻子都快氣歪了,真後悔沒帶軍犬來。

  奇襲失敗,再搜已無意義,搜殺組退回發現目標處,認真尋找有用的線索。

  夏少校和虎子其實並未跑遠,而是藏身在一塊巨大岩石下,搜殺組曾好幾次從巨石旁走過,都沒能發現。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夏少校打贏了這場心理戰。此地有不少斷崖深溝,夜間亂闖會很危險,就連熟悉地形的夏少校也不敢冒險走夜路。

  不過他倒是希望鬼子們能盲目地瞎跑亂撞,最好能摔死這幫狗日的雜種!

  可惜事與願違,鬼子們小規模搜索了一陣就快速退走了,來無聲,去無蹤,不像是普通的鬼子,很可能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山地部隊。

  看到鬼子們退走了,虎子剛想為自己的過失向夏少校道歉,不料卻被他飛快地抬手捂住嘴,搖頭示意別出聲。鬼子們撤退得不合情理,其中必定有詐,不得不防。

  果不其然,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巨石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四周,聚在一起低聲交談了一會兒,方才無奈地離去。

  耳聽腳步聲遠去,夏少校暗自冷笑,心說:"跟我玩這套,你們算是碰到祖宗了!"

  天亮前,夏少校和虎子已摸黑走出十幾裡山路,停在一片松林內小憩。兩人檢查隨身裝備,除去毛毯外一切都在。夏少校並沒有過分責備虎子的失誤,那樣做只會加深他的自責,失去信心,與事無補。相信經歷過這場實戰後,虎子會知恥而後勇的。

  雖然昨夜點火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但鬼子們精確的追蹤能力讓夏少校大為吃驚,若不是他的感覺異于常人,明年的昨夜就是自己的忌日了。人可以相信感覺,但絕不能依賴感覺,畢竟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浪費不起。

  夏少校決定立刻急行軍趕回羊井鎮,中途不再露宿過夜,除了必要的進食補充體力外,絕不浪費一分一秒。昨夜這幫鬼子是有備而來,不但行動敏捷老練,而且人數占優,如果再次遭遇必是一場惡戰,勝負難料。

  臥室的紅木桌上放著兩封電報,犬養一郎坐在桌旁陰著臉抽雪茄,炭火盆擺在腳下,紅光爍爍。

  一封電報是岡村寧次發來的,詢問捉拿兇手的事情進展如何,措詞十分嚴厲,並一再提醒他限期將至;另一封是先發現可疑線索的那隊搜殺組發來的,說他們已和疑似"太行神槍"的人正面遭遇,而且還進行了短暫的交火,只可惜又讓目標趁夜黑地熟逃走了,現在正加緊搜尋,亟待增援。

  犬養一郎命副官取來軍用地圖,發現這隊搜殺組所報的方位在上陽縣的西面,相距八十多裡,那裡溝穀交錯,地形異常複雜。離該地最近的村鎮有三個:馬莊、劉家堡和鹿蹄寨。其中鹿蹄寨最近,不足二十裡,剩下的馬莊與劉家堡分別為三十和五十裡,再往西就到羊井鎮了,那裡是國民黨軍隊的地盤。

  狼嗥峪是通往三處村鎮的必經之路,其地形險峻,非常適合伏擊。犬養一郎立即電令其餘四組搜殺組,除一組做增援外,另外三組全部趕往狼嗥峪設伏,不惜一切代價捕殺"太行神槍"。

  至於如何回復岡村寧次的來電,他早已想好了,只有一句話:已經發現兇手的蹤跡,正在全力搜捕。

  犬養一郎非常清楚岡村寧次為什麼揪住平谷忍的事不放,其皇族身份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擔心自己司令官的位置坐不穩。上一任司令官多田駿之所以被明升暗降,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名將之花"阿部規秀中將斃命于他的任職期間,成為了當時最為轟動的新聞,而平谷忍就是另外一個阿部規秀!

  此事處理不好,他和岡村寧次前程堪憂。

  犬養一郎一想起平谷忍心裡就來氣,都死了還如此害人!

  狼嗥峪寂靜得有些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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