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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任歌抬頭一看是科裡的皇甫醫生,迎著她的面走來。在科裡,皇甫醫生一直是任歌最信任的醫生,比起其他醫生來,她感到皇甫是離她最近的,不論從文化修養,還是家庭背景,她都覺得皇甫醫生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讓我到政治處去找楊幹事。」任歌說,語氣裡充滿了哭腔,還有一種女孩子特有的嬌嗔。接著她就把事情的原委講給皇甫聽。

  「我真想不通,為什麼非要我去?誰都比我會說話。」

  皇甫聽完後就笑了:「你看,這你就不懂了。護士長這叫合理利用人才。」

  任歌聽了如區五里霧中,看著皇甫的眼睛裡閃著一個大問號。

  「這不。基於現在你和楊幹事的特殊關係……」

  「什麼?我和他的什麼關係?」還不等皇甫說完,任歌就喊了起來。

  「噯。」皇甫忙用手示意,叫她不要這麼大聲。

  「不是都傳你和楊幹事談戀愛嗎?」皇甫說。

  任歌像從夢裡突然醒來一樣,什麼話也不說看著皇甫。突然一轉身向門口走去。

  「哎,任歌……」皇甫在後面叫著。只見任歌的腳步堅定有力,好像要去找誰算帳一樣。

  皇甫一轉身看到了正用眼睛盯著他的朱麗莎,就問:「誰說的任歌和楊幹事談戀愛?」

  「我怎麼知道誰說的?」朱麗莎說。說完就轉身走了。

  任歌進了護士辦公室,對著正在查對的護士說:「護士長,我不想去了。」

  護士長抬起了頭,看了一眼任歌,就是這一眼讓任歌突然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大樓外走去。20歲的任歌從護士長的眼裡看到了,一個成熟女人對於一個20歲的年輕女人的所有鄙視。那樣的眼神足以讓一個年輕女人的所有虛榮毀滅。

  任歌怒氣衝衝向大樓外走,一會兒就出了大樓,忽然站在陽光燦爛的院子裡,眼睛被刺得幾乎睜不開,她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到了那個花壇邊。此時的花壇比她第一次看到時又有些煥然一新的感覺,主要是放在假山上的花的品種變了,記得那時是一些蘭草之類的花草,現在放上了山茶花、薔薇花,尤其漂亮的是,養花人還別出心裁地在假山上圍了一圈迎春花,這時迎春花大多數已經凋謝了,可是它的枝蔓還在,看上去既自然又人工,好像是基於城市和鄉村之間似的。

  任歌有意讓自己在花壇邊待得久一點,她似乎感到在這裡才吸到了新鮮的空氣,是的,剛才病房裡的來蘇兒味實在是太重了,現在想來真是嗆鼻子。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就是社會。成天說什麼很想走上社會,現在已經到了社會的舞臺上了。

  任歌平時愛看書,在學校時,讀了《中國青年》上一篇署名潘曉的文章《人生的路怎麼越走越窄?》後,就特別喜歡,覺得文章中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自己的心聲,看完後還認認真真地把它全文抄了下來。平時總愛在心裡發問,關於社會,關於人生,關於價值什麼的。

  她認定社會是複雜的,就是在你不知不覺中複雜就會找上你。

  她抬頭看了看天,天乾淨極了,就想自己的心是和天一樣乾淨的,是和天相呼應的,於是,對自己說,不要一點點的事就如此沮喪,難道這又是什麼大事嗎?最後就想,戀愛是兩相情願的東西,難道誰說我和誰戀愛了,就是真的嗎?想到這她就很坦然地向機關辦公樓走去。

  走進楊幹事的辦公室,「楊幹事。」她叫了一聲,她儘量使自己的聲音中含著一種有距離感的謙虛。

  辦公室裡只有楊幹事一人,他是突然聽到任歌的聲音的,當他看到是任歌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他先是把筆筒碰倒了,「嘩啦」一下,他沒有去管它,就忙著叫任歌坐。

  任歌站著,說:「楊幹事,我們護士長叫我來……」她的嘴很有節制地在動著,她站立在辦公桌的邊上,一隻手搭在桌子的邊緣,一副很放鬆的樣子,但是又給人很矜持的感覺。她說完了她來的意圖。

  「行嗎?」最後她說。

  「行。怎麼不行?為你效勞。」楊幹事說。

  「哎,你倒要說清楚。這不是為我效勞。」任歌說。接著,她說:「說好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和我們聯繫。我口去向護士長彙報了。」

  「我就是為你,任歌。」楊幹事突然沉下臉,很認真的樣子。

  「我走了。」任歌說。

  「不,你從來沒有來過我辦公室,再坐一會兒。」

  「我還要上班。」任歌說著已經走出了辦公室。

  第二天,楊幹事就到外一科來拍了照,他對護士長說:「沒問題,保證在護士節前登出來。」

  護士長很高興,說:「謝謝你。小楊。」

  楊幹事就說:「客氣什麼。」

  「就是,以後我就不跟你客氣了,反正你也是我們自己人了。」護士長說完,又對著任歌很有意思地笑了一下。

  任歌一進到宿舍就「啪」地把門一甩。

  「哎,要愛護公物呵。」朱麗莎故意說。

  「你說她煩不煩?」任歌說。

  「誰?誰煩不煩?」朱麗莎手裡正在往門後邊搭一個東西,停了下來問。

  「還有誰?『苦瓜臉』唄。」

  「護士長又怎麼了?」

  「平時她總是凶巴巴的,你說她怎麼會有那樣的笑呢?」任歌說,「我怎麼看她就怎麼覺得假。」

  「知道假還這麼認真幹什麼?」朱麗莎搭好了東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聽見她對楊幹事說什麼了沒有,」任歌說,「她說,反正也是自己人了。」

  「我看她挺願意你們好的。」

  「她願意,她願意有什麼用?」

  任歌說完,就坐到了桌子邊,停了停覺得自己這麼激動沒什麼意思,還是看看書好,於是,就埋下頭看起書來。

  朱麗莎倒有想法了,突然特別羡慕任歌,她想要是她和皇甫的事也能這樣名正言順地公開,那該多好呵。現在的一切都像做賊一樣,有時真想和誰說一說自己心裡的話,可是又敢和誰說呢?想到這,她就冒出了一句:「還是你好呵。」。

  任歌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有點莫名其妙地沒有說話。

  29

  一天,醫院組織大家到大平地去種蘋果樹,本來大平地已經是漫山遍野的蘋果樹了,可是,由於各種原因,一些蘋果樹爛根、死亡,反正說要去補一下。

  五個女兵聽了以後倒是很高興,因為大平地對於她們來說,是一個充滿傳奇的地方,才建院的時候,那裡是一片荒地,是不折不扣的荒地,附近的老鄉對它視而不見。一五八的前輩們,在把院內的所有能種樹的地方都種上樹以後,他們又意外地發現了大平地,有經驗的人說,那裡可以種成一個蘋果園,於是,就種上了蘋果。

  姑娘們聽起來像童話,好像有一個神仙說,種蘋果吧,一揮手中的佛塵,就使荒山立刻變綠一樣。

  一輛大卡車把人拉到了大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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