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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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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支隊長把韓文德批評完,又對群眾說道:"你們不知道,這個小韓是員猛將,打仗只知道向前沖,顧頭不顧屁股,遇到大隊敵人就麻煩了。我得到報告帶兵趕來援助他,他已經把鬼子打跑了,不然,可以把那夥鬼子全部消滅。還好沒有傷人,這是僥倖,隊伍上有紀律,要統一指揮,不然那不亂了套?" 劉支隊長把話說完,手一揮帶隊伍走了。 韓文德心裡說:吹牛,憑你那點本事,還能把鬼子全部消滅?你要能把鬼子全部消滅,你屙到哪兒我吃到哪兒。 韓文德知道劉挺勳支隊長是黃埔軍校後期的學生,有黃埔軍校作為招牌,官升得很快,打仗一般,但是脾氣很大。他由重慶政府選派過來就是支隊長,他學的是正規軍戰術,對遊擊戰術很生疏,才來根本指揮不到點子上。現在雖然強些,但是還老拿正規軍的標準要求下屬,不懂得遊擊戰術靈活運用的重要,所以,韓文德感覺到仗越來越難打。 眼見劉支隊長領著隊伍走了,群眾都圍上來看他的傷,有一位還拿出一個藥葫蘆,說是專治跌打損傷的,給他貼上,多數人都掉了眼淚。 韓文德說:"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不要難過,這挨打是當兵的家常便飯,我不知啥時候冒犯了他,他要借這個機會殺我。但我身為軍人,不能保護你們,讓你們被鬼子抓走、糟蹋、殺害,這是我們軍人的無能。如果下次鬼子再來,我寧願違反軍紀也還要救你們。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鬼子打走,讓你們過上安寧日子。" 這時候,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拿了兩個雞蛋給韓文德,流著眼淚說:"你救了我,你是我的好哥哥。" 韓文德聽了這話,也忍不住流了淚,對女孩說:"我的好妹妹,只要我不死,我永遠會保護你們的。" 桂英在這次戰鬥前被汪廉清大隊長叫到大隊部,服侍汪大隊長的媳婦。汪大隊長的媳婦才生了個小孩,坐月子需要人服侍。她聽說韓文德被支隊長打了,急忙跑回來看。 韓文德捂著頭不讓她看,說:"不要緊,就一下,一點點傷。" 桂英說:"聽說支隊長還要槍斃你?" 韓文德說:"啥槍斃不槍斃的,支隊長是嚇唬我,他捨得槍斃一個為他衝鋒陷陣的猛將?" 桂英說:"要真把你槍斃了我也不活了。" 韓文德說:"胡說八道,即使我真被槍斃了你也要好好活著,尋一個比我好的男人過日子,再不要尋當兵的了。" 桂英嬌嗔地說:"你也胡說八道,咱兩個誰也不能死,還要活著打日本鬼子。" 韓文德說:"對,咱都要好好活著打日本鬼子。" 桂英又埋怨她在大隊部,沒跟上這次打鬼子。 韓文德說:"打鬼子的機會往後多得很,有你打的。" 第十六章 鳳子受辱 轉眼間,一九四二年的年節到了。韓文德從一九三七年當兵,在河容鎮過第一個年,到現在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因為過去鬼子猖獗,年過得都不大穩當。現在,經過多次大的戰役,以及遊擊隊後方的騷擾,鬼子已經感覺到中國兵也不是好對付的,囂張氣焰已經收斂些了。再說,鬼子也忙著過年,防守就鬆懈了些。韓文德帶著隊伍打了一次鬼子的炮樓,把鬼子準備過年用的豬肉、白麵、罐頭、香煙等物品給搶了回來,準備用鬼子的東西過年。他和桂英結婚已經兩年了,還沒有好好過一個年,今年看樣子能過個好年了。大年三十,他按照北方人的習慣,安排伙夫用大肉包餃子,大年初一,伙夫早早就把餃子下好了。傳令兵老張給他們把餃子端上來,放在桌子上,讓他們趁熱快吃。桂英看著餃子,忽然流了眼淚。 韓文德覺得奇怪,問:"大年初一,大家都高高興興,你流的啥眼淚?" 桂英在臉上抹了一把說:"我想起了我爸我媽我大哥了。如果我爸我媽活著該多好啊。" 韓文德吃了一口餃子,說:"這筆賬要記到日本鬼子頭上,咱們多殺日本鬼子為你爹娘報仇。" 過了一會兒,韓文德忽然想起剛才桂英說起了他的大哥,問桂英:"你還有個大哥,咋沒聽你說起過?" 桂英說:"我大哥叫黃世金,我母親只生了我們兄妹兩個,二哥黃世銀是我三叔的老大。我爸生前在山溝開了十多畝水旱地,那年收了五十多擔糧。家裡有了錢,我大哥就被人家哄著去押寶賭錢,一晚上把五十多擔糧食輸完了。我爸氣得扇了他幾個耳光,他就躺在床上用被子把頭一蒙睡覺,不吃不喝。那年我才十四歲,在舅家住著,聽我娘到舅家說,連忙跑回家,喊他不應聲,被子也揭不開,我就又叫又哭又打,還隔著被子用牙咬他。他疼得"啊"的一聲爬起來,揉著那塊我咬痛的地方說,你又不是狗,咋咬人哩?我說他沒出息,男子漢大丈夫,把事情弄壞了只知道睡覺。又說,怕啥,糧食輸完了以後再種,只要以後再不耍錢就行了。他起來以後洗了臉,吃了飯,把我送回舅家,被舅舅舅媽又說了一頓,讓他以後再不要賭錢。他回家路過潭鋪,正碰上隊伍上抓壯丁,就被拉了兵。我們村上一個老太太也上譚鋪買東西,正好撞見,回去對我爸我媽說了,把我爸爸急病了,我媽也哭得眼睛看不見東西。後來日本鬼子到村子裡殺了我爸我媽,我就一直跟老娘舅生活。" 韓文德插言:"也不知道你大哥被哪個部隊拉走了?" 桂英說:"以後還有人見過,說隊伍就在江西活動,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我如今就剩了我哥一個親人,如果知道我哥的消息,你把我哥弄到咱一分隊來當兵,讓我們兄妹團聚,那該有多好。" 韓文德見桂英眼淚又流下來了,就安慰說:"別哭,別哭,估計他就在咱們遊擊區,這裡又沒有正規軍,慢慢打聽。你人熟,常問人就能得到消息。只要知道他在哪個部隊,我一定想辦法把他弄過來。" 這個年過得到還算安寧。年後,日本鬼子又出來掃蕩,韓文德他們轉移了幾次,打了幾次仗,這天返回武寧山竹箭寨附近休整。桂英回家看了他老娘舅和二哥世銀,回來對韓文德說,鄰村有人看見我大哥了,據那鄰村人說,他到譚鋪街上去走親戚,碰到了黃聾子,還與黃聾子說了兩句話,黃聾子當時帶著一個挑擔子的兵在街上買菜。 韓文德問:"這個叫黃聾子的是不是你大哥?" 桂英說:"肯定是,我大哥小時候用柴棍棍掏耳屎,別的小孩悄悄到他跟前用手一拍,把一個耳朵拍成了聾子。" 韓文德說:"那你現在就去找,天晚前必須回來。" 沒等天黑,桂英就回來了,笑著對韓文德說:"找到了,給二大隊一中隊當伙夫頭,隊長姓朱,是河南人。" 韓文德笑了,說:"幾年都不知道,還在咱隊伍上。你見到你大哥的面沒有?" 桂英說:"見著了,我大哥聽說我爹娘被鬼子害了,也哭了。" 韓文德說:"明天派個人拿我的信去要人,如果不行咱拿其他人換,或者給他們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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