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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你叫我什麼?大叔!哈哈哈。"這個長得有點矮胖的狙擊手幾乎大笑起來。

  他抹了把自己臉上鬍子,又向黎國石道:"我看起來是不是真的有點老了?"

  黎國石覺得自己剛才的稱呼似乎有點過了,但一時間也不好改口糾正,就問:

  "不知該怎麼稱呼你?這年月大叔級別的老兵可能不會上戰場的了吧,你應該不會很老。"大鬍子說:"我姓張,山東人,今年21歲。"黎國石臉上有點紅了。剛才那樣叫他,難怪他摸著鬍子哈哈兒笑。

  "剛才……"

  "別道歉解釋什麼了,我這德性我自個知道,就算刮了鬍子,叫我大叔的也還大有人在。"兩人都笑了起來。他接著說:"你打頭,我押後,走!免得過去在那邊的老李等急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穿過了那片開闊地。

  到對面的山下時,大鬍子突然快步跟上來,催促道:"趕快走,旁邊來人了。"兩人迅速上了山。樹上的老李還在警戒,向由他左邊沿著空地過來的幾個人瞄準著。

  那邊來的人是幾個解放軍,搜索昨晚失散的突擊隊員跟偵察兵小分隊隊員的。

  那些人沿著山邊搜索過來,看到前面是一大片空曠的草地,很容易遭受伏擊,可能覺得不太安全,就隨意察看了一下。覺得不可能藏得有人,說了幾句沒什麼發現的話,就打道回府去了。

  老李目送著他們遠去,滑下樹來,跟黎國石見面認識了一下。他自個介紹說:

  "我姓李,跟大鬍子是一個班的。我們一個月前才加強到陣地上來,專門溜出來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打一槍就跑的活。你呢?看來大家都是同行。"

  黎國石說:"我是偵察兵分隊的,我們昨天配屬給你們前線駐防陣地上的一個臨時組建的突擊排,出境來執行任務。任務完成後撤離時,我跟大家失散了。剛才在那邊,聽到你們打槍,山谷中只聽得到聲音,卻不曉得方位。你們厲害啊!出來多久了?"

  "這一次三天了!"老李說。這人是江蘇的,家在南京附近的一個縣。人長得很高大,比起那個山東老兄來,兩人應該交換一下出生地域看上去才像。

  "請跟著我們走,這邊!"大鬍子說。

  黎國石跟著他們,很快到了陣地腳下。

  "小心點!防著他們的狙擊手。這邊的山頭是他們的,我們的在對面,回去危險呢!慢慢地爬過去。"

  兩小時後,滿頭大汗的馬小寶身背五六節竹筒水,拿著他的偵察兵用自動步槍,來到了一座山下。前面槍聲大作,一隊出來接應搜索他們的解放軍與敵遭遇,正在激戰。他旁邊不遠處我軍陣地上的一個觀察洞裡,觀測戰士在望遠鏡裡發現了他,兩下相距500米,那個戰士立即彙報了情況。駐守陣地上一個班長趕來接著用望遠鏡觀察,看到一個衣服全被荊棘掛爛了的解放軍戰士正在東張西望地向著北邊走來,可能是上頭叫大家留意的失散人員回來了。

  遭遇戰鬥在陣地前面三百米處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帶開打,這個班長下令支援,好讓這個失散者快一點跟搜尋隊安全接洽會合。敵人一個班的人馬在與搜尋隊激戰中,禁不住我方陣地上戰士用冷槍射擊,兩面受敵,丟下了幾具屍體,狼狽地帶著幾個輕重傷員撤入了叢林中。馬小寶趕過去參戰時,在硝煙未盡,敵屍橫陳的草叢裡,見到了搜索隊的一個負責排長。

  那個排長翕動乾裂的嘴唇,氣喘喘地對馬小寶說:"儂來得正好,我們正要找你們。"馬小寶將身上的竹節筒水解下來,分遞給了這個黃浦江畔來的排長和他帶來的兵們。"我是來找救援的,我們還有七個人,其中五個傷員,兩個傷勢很重。請你們快一點!""唉,慢慢來,勿要大意。敵人狡猾著呢。到處都是地雷,你可要帶好路,沿著儂走來的一步不差。"

  "阿拉曉得。"馬小寶模仿著這個排長的口氣應道。

  很快,說吳語的排長帶領他的一個班,跟隨馬小寶,十萬火急地趕去救援那些等著的精疲力竭的人。

  送走了馬小寶後,向前進一直很擔驚,他叫大家分散藏在草叢中,自己爬上一棵樹,一雙滿布著血絲但不失去機靈的眼睛,仔細地掃視著他的周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遠處十多裡外群山上突兀著的某一座山的山峰,在如血的殘陽中,像是張開大口中的虎牙。四山沉寂,這種感覺就像是即將要被吞噬一樣,有點恐怖。

  他諦聽著旁邊往北邊來的動靜,人聲、招呼、叫喊、腳步……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時間過去了很久很久,好幾個鐘頭了,等得所有人都心焦。

  一陣風送過來,隨風裡來的除了草木竹枝的嘩啦聲,似乎還有人的說話聲。一個重傷員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他聽到的是一陣中國話。他正以為自己被大家丟下了,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聽到自己人的說話聲,心裡的興奮別提有多高。說話聲越來越近,他努力地喊了一聲:"同志!"

  他周圍潛藏著的人聽到了馬小寶的聲音:"就在前面了,怎麼沒看見一個人呢?""儂是不是走錯了?"

  那個重傷員又叫了一聲:"同志!"隨馬小寶來的人走在前面的幾個都聽到了,一齊喊:"大家快出來!"

  終於等來了救援隊,大家心裡一陣高興,能動的全從躲藏地現身出來了。

  搜索救援隊的人用竹竿做了五副擔架,在晚霞光照中,他們抬著傷員,所有人在天黑前安全撤退回到了祖國境內。

  在一個陣地駐守處的坑道裡休息了一下,吃了點東西,向前進等三人隨傷員們轉移到一個山洞裡。這個洞子經營得很不錯,頂上吊著燈光,裡面還有部收音機,兩把吉他。裡面的兵們很悠閒的樣子,舒舒服服地躺在鋪位上。

  安頓好傷員後,大家找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很快,馬小寶跟王宗寶兩人都靠著壁閉上了雙眼,鼻息沉穩,睡得很香甜。

  剛才跟老傢伙聯繫上了,得知了班裡其他人都已安全撤下了山,到了鳥山下一個村莊裡休整,等他們明天下去會合。

  向前進一時間還睡不著,這一次任務執行得很艱難,出人意料,遠比以往的戰鬥令人後怕。在途中犧牲的那兩個人給了他心靈上很大的震撼!尤其是第二個犧牲者,臨死前想看一眼自己的媽媽而不得,帶著永遠的遺憾離開了。他想,說不定自己哪天也就那樣了,葬身異域,臨死前想見到母親一眼而不能。雖然人很疲倦,但想起了母親,他決定給家人寫一封信。寫好了,明天下山時候就可以發出去。想起來,有好久都沒有給家人寫過信了。

  找來紙筆,他開始就著膝蓋頭給家裡人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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