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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左七右四。

  向前進看著大家,張開嘴想要說點什麼,但終於沒有說。他只是呆站著,臉上有一種很複雜的看不清的表情。

  正當他要接受這個結果的時候,很快隊列又發生了變化。

  有幾個人影在他的跟前走動,三秒鐘後,隊列的排列結果為右七左四。

  向前進只是看著大家,他自己沒有動。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班長帶頭。再說了,有時候,班長帶頭不一定都會是好事。他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大家,臉上那種複雜的表情讓人難以捉摸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大家,大家也看著他。

  足足十秒鐘過去了。隊列沒有再起什麼變化,看來同志們都已經下定了決心了。"好吧,同志們如果真的決定了,那就這樣吧,不去訓練了。解散!"

  命令發出了,然而久久都沒有人散開。

  他眼前的隊列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又開始在繼續變動。

  右八左三。

  左邊三人中的黎國石有點迷離,看上去似乎還拿不定主意。當被他站在右邊的哥哥下頜一努時,他看看大家,趕緊走過來了。

  右九左二。

  宿舍裡空氣變得有些讓人感覺到一陣沉悶。

  大家看著超期服役的兩個老兵,老兵昂著頭,臉上的神色莊嚴肅穆。

  向前進點點頭,再度迅速作出了決定:"解散!"

  右邊的人已經在動了。

  那兩個即將退伍的老兵還木然地站在那裡,臉上的神色依舊是莊嚴肅穆的。

  "等等!"張力生突然喝了一聲。

  右邊的人趕緊站住,然後回歸原位置,站得筆直。

  張力生大步向他們跨了過來。

  啪啪啪……

  宿舍裡響起了掌聲。

  掌聲代表了所有人想要說的話。

  掌聲響了很久。

  王宗寶惶惶然亂了,眼中突然就流出了淚水。在這掌聲中,他也慢慢地走過來了。掌聲響得更加持久而熱烈。掌聲中,大家像標槍一般挺立著,等最後一個人做決定。最後一個人是他們的帶頭班長向前進。

  不知道向前進會作何決定?

  現在他的左邊一個人都沒有了。十一個人在右邊站成了那麼筆直的一排,那般的倔強挺立,仿佛永不言敗,永不言屈服。這是曾經生死與共的十一個人啊,他們是一個整體,完整到不可分割。事實已經證明了他們是一群悍勇之兵,他們攻防之力兼備,尤其堅守的陣地,更是固若金湯,敵人無論如何都強攻不破。

  這十一個戰士,在歷經生死考驗後回到後方,本可以就此離開硝煙彌漫的戰場,但是他們同生共死的情誼,他們為了家國安寧的匹夫責任,他們不怕犧牲的無畏精神,又讓他們緊緊地走到了一起。只因為是一個班的人,大家親如手足兄弟,有福必然同享,有難必然同當!

  也許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可以說明:我親愛的兄弟,沒理由看著你們去冒生命危險,而我獨自離開。

  什麼是真正的戰友情誼?

  這就是!

  沒有人說一句多餘的話,他們想要說的,一切都已盡在不言之中。

  所有人的眼中都飽含著熱淚。

  終於掌聲消停了之後,站成了一排的所有人都看著前面的向前進。這時候向前進還在中間,他並沒有歸位。

  向前進看著大家都看著他,他想說點什麼,但沒有說。他只是那樣看著大家,

  眼裡和臉上的表情更為複雜。

  大家也都繼續那樣看著他。漸漸地他看出了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一種共同的期待,那種期待,隨著熾熱的淚水流露了出來。

  他不知道為何,他竟然將氣氛搞成了這個樣子。

  "看著我幹什麼?解散!"他突然大聲說。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動,都還那樣站著。

  向前進沒有回歸到眾人之中,他大踏步走出去了。

  看著他扔下眾人,大家面面相覷,無聲地看著他那那樣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去哪裡?

  難道是在逃避?

  呆站著的兵們心裡很痛苦、很複雜、很無奈,沒有人明白他沒有跟大家站在一起這是為什麼,大家都在心裡有一種深深的悲哀和失落。畢竟他跟全班並肩作戰的日子不多,這個時候,選擇離開,沒有人說什麼,也沒有人能說什麼。

  真正的戰友情是要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後才看得出來的。大家都無力地回到了自己鋪位上,躺著抽悶煙。

  沙場征戰從此將結束了。

  硝煙已經散盡,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再沒有必要重返前線去冒險求生了。

  大家心裡真的很複雜。

  很快抽到第三支煙的時候,向前進回來了。沒有人理他,甚而沒有人正眼看他,每個人都在繼續默默地抽自己的煙,心情很沉悶。

  向前進只說了一句話:"我去彙報了。師長會派車來接走我們,晚上出發!從現在起,一切行動對外保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將煙頭扔了。

  "你這臭小子!故弄玄虛來捉弄我們!看我們怎麼收拾你!拿他來打屁股油!"老兵們從床上跳起來,憤怒地罵道。新兵們也跟著從床上跳起來,大家發一聲喊,一起上去,立刻就將他放翻在地了。

  四個人分別拿住了他的四肢,抬起來前後甩動著,齊喊著口號:"一、二、三……"不停地用他的頭去衝擊著前面另一個人撅起的屁股。沖走一個,又來一個。

  大家對向前進一陣發洩過後,心情好多了。然後又各自回到鋪位上去,躺著抽煙,聊天。向前進的頭被大家用去衝擊別人的屁股,沖了好幾十下,現在感覺有些暈,好半天了才回過神來。他似乎有點無辜地說:"你們這樣對我是相當不對的,你們沒聽我解釋就動手報復,屬￿衝動之舉。"

  大家嘿嘿嘿笑。黎國石說:"班長,剛才我是唯一站在旁邊沒有參與整你的人,你可不要怪我。你要不要喝一口水清醒一下頭腦?我覺得你走路還不太穩。"

  大家說:"你這樣別以為班長就會不怪你,這屬￿見死不救,罪過更大。"

  黎國石聽了這話,十分當真,問:"班長,是不是真的?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他們說的是真的了?早知道這樣,好人也不好做,我就撅起屁股,讓你的頭來沖了。不過剛才你被大家誤會為貪生怕死,我也蠻同情你的。班長我幫你倒一缸水吧,你先喝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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