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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呸!"老人下死命啐了一口,頓時大怒,指著翻譯罵道,"我都七十幾歲的人了,你還要我出來當漢奸,我要當了這個縣長,我的列祖列宗在墳墓裡都不安哪。"他愈說愈氣,舉起拐杖就打,"豎子無教,我今天替你的師長教訓教訓你,你什麼不好做,要做賣國求榮的敗類!"

  日本人聽不懂老人的話,因為瞧不起翻譯,看見他被追著打,竟沒一個上前制止,只在一旁看熱鬧似的笑著看。聽見日本人的笑聲,翻譯惱羞成怒,掏出手槍,對準老人就是一槍。老人捂著胸口,搖晃了幾下,這才倒在了地上。

  "爺爺!"老人的孫子痛叫了一聲,從人群裡沖了出來,一把撿起老人的拐杖,直撲向宮城,"我跟你們拼了!"

  一個日本兵端起槍,狠狠在他背上捅了一刀,刺刀穿胸而過,他圓睜著雙眼,撲倒在地。人群騷動起來了,幾個健壯的漢子想要衝出去,卻被家人死死拉住了。宮城掏出手槍,對空連放幾槍。聽到槍聲,騷動的人群又恢復了平靜,一張張臉或帶著恐懼或帶著仇恨的神色,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你們聽著!"宮城發火了,瞪著一雙小眼睛,惡狠狠地說道,"誰敢和大日本皇軍為敵,他們就是榜樣!"

  威脅完,在翻譯指認下,他親自用指揮刀指著吳品仁,讓他出來。吳品仁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不等宮城開口,他趕快鞠了個躬,說道:"太君,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我從來沒有反對過你們,真的,你說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千萬不要殺我。"

  聽到這話,宮城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說道:"那好,從現在起,你就是縣長,我要你馬上帶人把城牆給我修好,再為皇軍準備軍糧,誰敢不聽,統統殺掉!"

  "是,是。"吳品仁一邊鞠躬,一邊回答。

  "旅團長閣下,"一個日本軍官過來了,"據我們偵查,張一鳴的新25師離我們只有30公里了。"

  "好,按預定計劃部署,"宮城獰笑道,"我們要好好接待這位老朋友。"

  "師座!"

  張一鳴勒住馬,扭頭見是機要員,問道:"什麼事?"

  機要員的眼睛發紅,神色悲傷,急匆匆跑過來,遞給他一封電報:"徐團長急電。"

  張一鳴一看機要員的表情,心知不妙,彎腰接過電報,看過之後,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無語。他對徐劍聲瞭解至深,看到這封電報,知道他絕無生還的可能,心裡悲痛難禁。一旁的孫翱麟見他眼裡淚光閃動,心裡明白了幾分,問道:"劍聲那裡情況怎麼樣?"

  張一鳴的聲音低啞生澀:"日本人已經攻進城了,劍聲和弟兄們決定以身殉國,這是他最後的電報了,你看看吧。"

  他把電報遞給孫翱麟,對機要員說道:"馬上給105師左師長發電,告訴他縣城已經失守,請他密切注意敵人的動向,隨時保持聯繫。"

  由於新25師堅守廬山時傷亡太大,薛嶽本想讓它撤出休整,另外派部隊解救長興。張一鳴不幹,他的理由很簡單,新25師確實傷亡慘重,但敵人的損失也不小,已不如早期那麼兇悍,再說長興是從新25師手裡丟的,就得由新25師把它奪回來。薛嶽同意了,又另調了105師協助他。他知道105師的師長10天前被日軍機槍打成重傷,已緊急送往香港治療,現在由副師長左淩峰代理師長。他不認識左淩峰,只聽說他是黃埔三期的學員,就派警衛去把陳子寬叫來。陳子寬聽見師長找他,不知道有什麼急事,騎馬飛奔而來,到了張一鳴跟前,翻身下馬,問道:"師長,你找我有事?"

  "聽說105師代師長左淩峰是你的黃埔同學,你們平時私交不錯吧?"

  "還可以。"

  "你看以他的為人,他願意盡力協助我們嗎?我就怕我們攻打縣城的時候,他攻打將軍嶺不肯盡全力,讓敵人騰出手來從側後襲擊我們,那時候我們會很被動。"

  "師座只管放心,淩峰的為人我瞭解,他是個有血性的人,一向把國家利益看得很重,也注重自己的名譽,決不會為保存實力做出讓人唾棄的事情。"

  "那就好,只要他能盡力,哪怕解救不了將軍嶺上我514團官兵,只要能把那裡的敵人牽制住,我這裡就好打了。"

  "師座只管放心,依我看來,依淩峰的能力,應該能給514團解圍。"

  "那就最好。"

  一陣急行軍之後,離縣城只有12公里了,橫在前面的是幾道大的山嶺。張一鳴突然下令停止前進,對孫翱麟說道:"再往前走3公里就是一道山谷,宮城是只老狐狸,我怕他會派人在那裡伏擊我們,我們不能夠這麼冒冒失失的過去——"

  話未說完,前方已傳來槍炮聲,聲音正好來自他所說的方向。他趕緊派人前去偵察,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他已經接到左淩峰一封電報。他看過之後,立即下令:"全體注意,跑步前進!"

  孫翱麟問道:"出什麼事了?誰的電報?"

  "是左淩峰來電,敵人的一個聯隊準備在我們的來路上伏擊我們,被他的偵查人員發現了,他正帶著105師從兩翼包抄,準備將這個聯隊合圍,希望我們過去協助他。"

  當他帶著人馬快速往前趕的時候,卻聽到槍炮聲越來越稀疏,等他趕到時候,已經不見了日軍,迎接他的是自己的軍隊。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中等身材,貌不出眾的軍官,年齡與他不相上下,領子上一顆金三角閃閃發光。他猜想對方應該就是左淩峰。

  "張師長,我是左淩峰,兄弟我對你可是仰慕已久啊,這次能和你並肩作戰,總算得償心願了。" 因為張一鳴是黃埔師兄,資歷比自己深,戰功也比自己顯赫,所以左淩峰比較謙遜。

  "淩峰兄客氣了,我聽子寬說起過你,對你欽佩得緊。"張一鳴客套了一下,說道,"淩峰兄,我們言歸正傳吧,我一接到你的電報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怎麼沒見到敵人?"

  "敵人狡猾得很,大概發現形勢不對,根本不和我們硬拼,在我們合圍之前就跳出包圍圈跑了。"

  "可惜了!"張一鳴覺得很遺憾,自己要是再快一點就好了,"既然如此,淩峰兄,我們還是按原計劃行事吧。將軍嶺上我那一個團弟兄的生死存亡,可就全靠你了。"

  "張師長放心,淩峰一定竭盡全力。"

  "好,我們縣城裡見。"

  兩人握手相別。經過這一場,張一鳴對左淩峰完全放心了,可以放開手腳攻打縣城。下午,隊伍到達城外,各團進入自己的預定位置,開始挖隱蔽壕,修建臨時工事。張一鳴把他的師部設在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小村莊裡,他一進村子,立即找來一把梯子,爬上一所民房的屋頂,用高倍望遠鏡仔細察看城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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