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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張一鳴看了,冷笑了一聲,把傳單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孫翱麟看完,抬頭對張一鳴笑道:"師座,岡村寧次給你標了50萬的身價。"

  "才給50萬,岡村寧次真夠吝嗇的。"

  桌上的電話響了,張一鳴伸手拿起電話:"喂?"

  他在一連聲的"哦"之後,掛斷了電話,回過身,對孫翱麟說:"軍部通知我,根據我們的情報人員得到的消息,我們早上炸死了日軍的少將旅團長德成達郎、大佐聯隊長松島幸太郎,重傷了少將參謀長倉田朝武和其他幾個軍官。"

  他說時,一雙眼睛發著喜悅的光芒,臉上眉飛色舞、容光煥發。

  孫翱麟也很高興,說道:"師座,你可立了大功了。"

  張一鳴笑道:"這個功勞可不能算在我頭上,得算在楊明舉身上,他還真是個天生的炮兵人才。你叫文書好好寫一份材料,我要上報軍部,給炮營請功。另外再把這個消息通知下去,也讓弟兄們高興高興,鼓舞一下士氣。"

  "好,我就去辦。"

  他抓起鋼盔戴上,又說:"我出去轉一轉,看看情況。我們炸死了德成,日本人不會就此罷休,肯定還會報復,我們得有準備。"

  孫翱麟見他心情好,跟他開了個玩笑:"師座,巡查的時候千萬當心,你現在是帶著50萬塊錢在走路。"

  "呵呵,"張一鳴笑了,"這50萬塊錢岡村寧次這輩子也別想用出去。他想活捉我,做夢去吧。"

  他爬上了淩雲峰,不過現在的峰頂已不比從前了。新25師接防的時候,山頂上還長著幾十棵鬱鬱蔥蔥的大樹、茂盛的灌木和齊腰深的雜草,現在已是空蕩蕩的一片,工事完全被夷平,只剩半尺深的虛土。他每走一步,就會在鬆軟的泥土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他知道,在這片被日軍炸彈炸翻了的土地裡,混合著無數傷亡將士的血和肉。512團一營的官兵們正忙著重新挖戰壕、修工事,一個個蓬頭垢面,衣服肮髒破爛,活像一群從城隍廟裡出來的小鬼。陳子寬也在這裡,看到他趕快迎了上來,身後還跟著白少琛和程剛以及副官。

  張一鳴問陳子寬:"你們旅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陳子寬的黑臉膛上滿是焦慮:"傷亡很大,工事摧毀了大半。我還從沒見過鬼子炸得這麼狠,好像要把炸彈全部倒在我們這裡,真是奇怪。"

  "不奇怪,炮營的弟兄把德成達郎和松島幸太郎炸死了,還炸傷了參謀長倉田朝武。鬼子對我們實行了報復性轟炸。"

  "什麼?"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仿佛沒聽懂他的話。白少琛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地問:"德成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聽到這裡,白少琛興奮得回頭就跑,跑到陣地上,一把摘下帽子,拿在手裡,向著一營官兵揮舞起來:"好消息!弟兄們,天大的好消息!師長說,我們炮兵弟兄已經把德成達郎和松島幸太郎炸死啦!"

  陣地上頓時沸騰起來。

  "太好啦!"

  "活該!早就該死啦!"

  "炸得好,炮兵好樣的!"

  官兵們歡呼起來,他們笑著,跳著,揮手大喊,陣地上洋溢著歡快熱烈的情緒。孫富貴激動得扔下手裡的鐵鍬,跳出戰壕,抓起插在陣地上的一面青天白日旗,拼命地左右揮動,舞得"呼呼"生風。

  程剛沒笑,他望著南方,心裡默默地念道:妍,你聽到了嗎?松島死了,炮兵弟兄給你報了仇了。

  二十四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哦,我想起來了,那天在山上吹笛子的就是你吧?"趙義偉躺在用作病房的帳篷裡,問一個護士。這是他被送到衛生隊的第三天,他的傷情已經有所好轉。他到衛生隊後,救治他的徐澤遠發現他的背上有一塊彈片,左臂上一塊,左手大拇指被削掉了一截,最麻煩的是他的腦袋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傷,不僅砸出了一個極大的血包,而且神志不清並伴有噁心、嘔吐等症狀。徐澤遠擔心他有腦震盪,如果傷得厲害,恢復不好的話會留下後遺症。好在他是練武之人,身健體壯,骨頭也硬,第二天神志就完全恢復了正常。現在,他看著這個端著藥盤進來的護士,覺得她那張秀氣的臉有些面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她就是在山崖上吹笛子的譚佩瑤。

  她沒有開口,只微笑了一下,表示他猜對了。因為背上有傷,他趴在床上,頭向一邊扭著,這個姿勢讓他覺得不舒服,他試圖轉過身子,翻成側身躺的姿勢。就這麼一動,扯著了身上的傷口,痛得他咧了咧嘴。

  "你的傷口很痛嗎?要不要給你拿點止痛藥?"

  "要說不痛那是假的,不過我還忍得住,用不著止痛藥。"

  "隨便你,你要是忍不住了,跟我說一聲,我給你拿藥。"她猶豫了一下,問道,"聽說你是為了救師長受的傷?"

  "是的。"

  "師長他沒什麼事吧?"

  "當然沒事,我這傷是白受的嗎?"

  她望著他,眼神說不出是欽佩還是感激,說道:"你真勇敢。"

  趙義偉18歲當兵,在軍營裡待了8年,平時沒事,不是和人切磋拳腳,就是找人喝酒,很少和女人打交道,也沒在女色上動過腦筋,他常說一句話:咱要求不高,只要有肉吃,有酒喝,這日子就過得舒坦了。他這是第一次聽到女性對他的讚美話,竟然有點不知所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譚佩瑤見他這麼一個魁梧的大漢,竟然露出與他外表不相配的靦腆,忍不住"撲哧"一笑。他不明白她笑什麼,看她望著自己笑,也跟著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她看他這個樣子,越發笑個不住。

  她拿過床頭的水瓶,給他倒了一杯水,取出藥片,說道:"趙副官,你把頭偏過來一點,我好喂你吃藥。"

  他扭過頭,她把藥片放到他嘴裡,正在喂他喝水,只聽見外面一陣皮靴聲由遠而近,到門口停住了。隨著帳篷的門簾一掀,張一鳴進來了。見是師長,趙義偉掙扎著想起來,張一鳴疾走幾步,上前按住了他:"別動,你身上有傷,千萬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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