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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尤其小喜峰方向的三家子、前仗子日軍騎兵駐地,滿街是馬,敵軍在屋裡酣睡。整條街竟是死一般沉寂。日本人作夢也想不到白天硬頂著飛機、大炮壓力的中國軍會在雪夜採取偷襲戰術,因而毫無戒備。許多日軍被砍下腦袋或腹部被大刀刺穿時還在夢中。

  29軍夜襲戰極其成功。

  喜峰口內外高地日軍不但被斬殺眾多,坦克、大炮也大多落入中國軍手中。一場幹脆利落的夜襲戰!

  29軍奪回喜峰口,痛殲日軍,擊斃聯隊長植田大佐,並在日後的防禦戰中,挫敗日軍無數次進攻,將日軍拒在口外。

  同時,羅文峪方面也發生激戰,29軍另一部在冰天雪地中與日軍大戰數十天,擊潰了進攻之敵,使日軍難越雷池一步。

  日軍長城前線指揮官板本中將見29軍正面無隙可乘,只能轉兵冷口、古北口等其它方向。

  喜峰口、羅文峪戰役大獲全勝,斃敵甚眾,一時引來各方強烈的反應。

  北平、上海各大報紙爭相報道喜峰口大捷,把29軍的大刀吹得神乎其神。似乎抵禦巳軍現代化裝備的,該是這種古老的兵器。接踵而來的各界慰勞團體也幾乎毫無選擇地往29軍跑,反而冷落了幾天後在長城沿線戰鬥更激烈的數個其他中國軍,其中包括徐庭瑤的中央軍第17軍。

  當時,全國各界人士只能從報紙、電臺上瞭解到前線戰況,而新聞記者只認打勝仗的中國軍隊。

  29軍雖為西北軍,一支雜牌部隊,但喜峰口的勝利卻使其得到了極大的榮譽和聲威。

  30年代中國著名作曲家田漢蘸著興奮和激動的淚水,譜成了一首享譽全國的《大刀進行曲》,並且一唱就是幾十年。

  喜峰口一戰也使日本國內大嘩。日本戰地記者壯著膽把喜峰口慘敗的消息發回國內,日本各報相繼轉載,稱此役使日本「皇軍」遭到奇恥大辱。

  最氣憤的恐怕是關東軍司令官、鐵硬的武藤信義大將,在給長城前線指揮官板本中將電報中,他不留情面地訓斥道:「喜峰口一役,喪盡皇軍威名!」

  喜峰口、羅文峪使日本關東軍意外受挫,主攻方向的調整使長城一線戰局一時形成對峙。

  前方戰事的緊張並沒有影響北平城內坐鎮居仁堂的軍分會委員長坷應欽上將的豪興。一日,他邀請參謀長黃紹垃外出打獵遊玩,當下,兩人帶上衛兵驅車直奔西郊頤和園。

  陽春三月,昆明湖冰水初解,綠水浮冰間,成百上千的野天鵝縱情值鳴,這少有的一幅公園美景竟勾起了兩人獵興。黃紹命衛兵找來了管園的人。

  面對一個軍政部長、一個內政部長,管園的老者心裡有些打鼓,尤其看到兩人手上的獵槍。當黃紹問這園中的野天鵝能打不能打時,管園人策略地回答道:「還從沒有人打過。天鵝一到冬天就飛來,一過春天就又飛回去,是頤和園的天然美景。也許是沒人打,它們才敢年年飛來。」

  何應欽獵興大發,手癢癢的,急急忙忙地打發走管園的,操起了獵槍……

  權威、顯貴,使幾隻無辜的天鵝遭了殃。這以後,天鵝便告別了美麗的昆明湖,再沒來過。

  打獵完畢,何應欽與黃紹散步閒聊。談話間,何應欽提起了遠在赤峰的孫殿英第41軍。看得出,何應欽對孫殿英不但大為不滿,甚至有些懷疑。

  「孫部3萬餘人,3日前就已抵赤峰、圍場一帶。我讓他們固守多倫以東山地,吸引日軍,可他那裡沒怎麼打就向回退。一路上拉夫擾民、四處騷擾,已有很多人到我這裡告狀,有的人甚至說他接受了偽滿的委任狀。我已停了他們的軍餉、給養。」

  黃紹聽罷,當下問詢道:「敬之兄,說孫部通日,可有證據?」

  「沒有,不過該部非但沒能吸引日軍兵力,反弄得怨聲載道,總該讓他們反省反省。這些地方土頑,真是抗日不足,擾民有餘,我相信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何應欽貴為軍政部長,對孫殿英這種軍不像軍、匪不像匪的部隊最是反感。

  「我看有必要派個人去看看。眼下用人之時,萬不可把他們逼急了,如果沒人可去,我可以走一趟。」黃紹聽出了何應欽的弦外音,當下自告奮勇道。

  「季寬兄如能前往,自然最好不過。不過快去快回,長城戰事的平靜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還會打起來。到那邊一切事你可全權處理。」

  4月,北平軍分會參謀長黃紹在沽源以北的平地腦保見到了41軍軍長孫殿英。孫殿英一臉的麻子,給人的印象粗魯愚昧,但此人憨愚的外表下卻掩藏著一顆精明狡詐的心。10年前東陵盜寶,他成了全國的靶子,但他拿出盜來的一部分財寶四處打點,甚至捅到了蔣介石、宋美齡那裡,最後事情竟不了了之,相反是得了財寶又出了名。今日見內政部長兼參謀長親自到來,聯想到兩月來停扣的軍餉、給養,自然知道眼前這位「欽差」的份量,不待黃紹把話說完便忙不迭地表白道:「部長有所不知,多倫地方雖大但人煙稀少,給養自然困難。別說鬼子來,就是鬼子不來,我這3萬來人呆在那兒吃什麼。這兒雖有些山,可這能叫山嗎?寸草不生不說,地勢也平緩,讓我拿什麼去擋日本人的坦克?!部隊開來後,既無兵站,又無存糧。部隊不自己解決怎麼辦,怎麼作戰?軍紀太壞我承認,可我有什麼辦法?難道我不想讓自己的隊伍走到哪兒都受人歡迎?」

  孫殿英仗沒打好,嘴皮子倒很是利落。黃紹對實情不瞭解,也懶得跟他磨嘴皮,當下又暗示道:「現在外面有很多閒話,你知道嗎?」

  孫殿英是個明白人,一聽這話來了氣,罵道:「他媽的,我知道外面有人造謠,說我見日本人不戰而退,說我投了『滿洲國』。這都是有些王八蛋想整我。部長,你去看看,我的傷兵從哪裡來的?我總不會把自己那麼多的弟兄打傷吧。再說了,全國人都知道我孫某挖了小溥儀的祖墳,就是我想投他,他肯容我嗎?這豈不是把我這麻子腦袋往刀板上送?我孫殿英雖然是土匪出身,混了幾十年,也還知道一些民族大義,即使再愚也還知道與日本人、小溥儀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些造謠的人就是想栽我,好吃掉我的部隊。請部長轉報何部長,妥為處理此事。我孫某一定服從命令,絕無二心。」

  孫殿英唾沫星子亂飛,一通表白,倒還說服了黃紹。當下,黃紹答應馬上補發欠餉40萬元和麵粉4萬袋,並命孫殿英率部在沽源、獨石口、鎮嶺口一帶佈防,以便抽出傅作義部作戰役機動力量。

  這以後,孫殿英還真與日本人打了幾仗,傅作義也得以抽身出張家口支援長城戰事。黃紹辛苦半月,不虛此行。

  3月10日午後,日軍將主攻方向指向了長城第一大口——古北口,同時向冷口、界嶺口方向也實施了攻擊。古北口,東北軍王以哲的67軍作戰不力,未能阻住敵軍,3月11日丟了古北口。

  剛從江西「剿共」前線調來的中央軍第25師在師長關麟征的率領下立刻投入反擊。古北口土石山上,中日兩軍反復爭奪,均傷亡慘重。師長關麟征被日軍手榴彈炸傷,但仍在前線督戰。日軍土黃色軍裝裹著的屍體也是滿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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