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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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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榮臻默默無語,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去,這個電話再清楚不過地表明,:日本人真的動手了。 這時,王以哲上前一步進言道:「參謀長,在這麼嚴重的情況下是否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道我們還不能還手嗎?」 此刻,榮臻心裡亂成一團、他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好的辦法了。在一場對他來說毫無準備的較量面前,無論在心理上,還是在意志上,他都極慘地敗下陣來。 半晌,他抬起頭來,對王以哲未置可否地說道:鼎芳(王以哲字),你回去吧,隨時來電話。」 「好。」王以哲轉身出了公署。 汽車馳進夜幕,呼嘯著向城外沖去。剛出城門沒多遠,一陣亂槍打來,汽車一陣急刹車,隨後一頭栽到路旁。鑽出汽車,王以哲看到前方一片散亂的人影,子彈出膛冒出的陣陣火光,心裡罵道:「媽的,路被封鎖了。」突然,又是一陣亂槍向這邊打來,王以哲一驚,轉身向回跑去。 北大營內外,此時槍聲已像開了鍋似地響成一片。趙鎮藩帶著傳令兵來到了621團3營,眼前的景象使他的心情更加沉重。3營官兵眼看著日本人毫無阻攔地狂呼亂喊,亂沖亂打;眼看著前面的弟兄不斷倒下,急得頓足捶胸、聲淚懼下。一片喧沸聲中,一 個粗壯的漢子脫口大罵:「這狗日的小鬼子打到眼前了還不讓開槍,呆在這等死啊!哪個混蛋說的不讓打,我真想殺了他。這當的什麼兵,丟祖宗的臉啊!」邊說邊撕打著自己的胸口,一顆碩大的頭「咚、咚」地向牆上撞擊,血水滲了出來,染紅了褐色的牆壁。 趙鎮藩看著這些焦慮、恐懼、絕望無助的士兵,內心翻江倒海,不能自持,他沒敢走進屋就扭頭向回轉去。 「參座!你就救救弟兄們吧!」一個渾身血污的士兵從旁邊閃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趙鎮藩面前。 「參座,狗日的小鬼子不是人啊!連長吩咐不准開槍,弟兄們沒法子,躲在屋裡不敢出去。可他們沖進屋來,見人就紮,有的弟兄心裡害怕躺在床上裝睡覺,可讓小鬼子活活地用刺刀挑了下來。我們一跑,他們追著屁股用搶打。參座。我們追隨你多年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救救7旅啊!」說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趙鎮藩覺得自己的頭顱像是要炸開來,熱血陣陣,頂得他不能自持。媽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我不能讓7旅上萬名將士像一群捆著的綿羊一樣被送上刀板。他心裡發著狠,轉身叫道:「傳令兵,傳我的令,讓衛隊連發起反擊,把突入大營的敵人給我打出去。再傳張團長;讓他們斷後,其它部隊火速撤往東山咀子。」 傳令兵眼睛一亮,激動地跳了起來,「放心吧,參謀長,保證傳到。」 衛隊連突然開火,實施反擊。日軍一陣混亂,隨後停止了無目的的亂沖。火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大營西北衛隊連身上。 各團、營東北軍官兵突然聽到自己槍聲的還擊聲,一陣振奮,一片歡呼、沸騰。「嗨!咱們的人開火了,好樣的,打他個王八犢子。」「咱還賣什麼呆?快操傢伙,打啊!」聽著還擊的清脆槍聲,紅了眼的7旅士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群情激憤地湧向了自己的長官。 「撤!快向東門撤!」這時命令已到,各部長官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19日淩晨4時,趙鎮藩率7旅絕大部分官兵撤出了北大營。 可日軍還不罷手,步步緊逼,延伸的炮彈「咣、咣」地落在7旅潰退的路上。團團火光,掀起黑色的泥土四處飛散,不時有人慘叫著倒在黑沉沉的夜路上。7旅狼奔豕突,潰不成軍。 站在路旁,看著低垂著頭亂哄哄地從自己面前跑過的部隊,趙鎮藩心情沉重,悲哀不已。違抗軍紀,我甘願受過,要殺要貶隨你們便。可我趙鎮藩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起3000萬東北父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看著眼前這支疲於奔命的潰敗之師,再看看身後火光沖天的北大營,一陣悲哀、委屈湧上心來。大帥、少帥,我趙鎮藩對不起你們!這東北軍幾十年的一方大營今天毀在了我的手中。滾滾熱淚禁不住奪眶而出,灑向了腳下的黑土地。 淩晨5時30分,已有數百名日軍完全佔領了北大營。 就在進攻北大營的同時,日軍第29聯隊在平田幸弘大佐的率領下,兵分三路,會攻奉天。同樣的不抵抗,更進一步的退讓,使日軍沒費幾槍幾彈,堂而皇之地從城門開進了奉天城。6千多軍警,除少數做了零星的抵抗外,大都是睜著雙眼、目瞪口呆地被日軍繳了械。至19日淩晨6時30分,奉天全城重要的軍事目標、黨政機關、金融、交通、通信機關、學校、社會團體幾近淪入日軍之手。一場令國人、令世界震驚不已的事變,就這樣不可思議 地爆發了,又以不可思議的結局結束了。日軍兵不血刃,拿下奉天。 9月18日這一天,國民黨中央所在地南京也發生了一件頗有影響的事。蔣介石在日後成為漢奸的國民黨要員周佛海等的陪同下,登上了海軍永綏號戰艦,準備親赴江西,督師剿共。在當時報紙輿論的一片吹捧聲中,蔣介石身著戎裝,登上戰艦,向前來送行的國民政府軍、政要員頻頻揮手致意。這時佔據他頭腦的,恐怕只有早日剿滅共匪,凱旋回朝這一久已佔據他整個身心的念頭了。此刻的東北,對他來說是一個太遙遠、太虛幻的地方了。 1931年9月19日,又是一個朗朗晴天,太陽吐著血火,燒灼著肥沃的遼河大地。清晨,50萬居民一覺醒來,吃驚地發現奉天城已面目全非。巍巍的古老城牆上,峻工不久的高樓大廈上,路旁高挑的電竿上,醒目地飄場著日軍的太陽旗。那「太陽」燃燒得如此灼烈、如此刺眼、如此令人難以抬頭相望。一隊隊威風凜凜的日本兵步伐整齊地踏過街區,令腳下的大地顫動不已。寒光閃閃的刺刀,在太陽的直射下那麼耀眼,令人膽寒。這些可憐無助的中國父老哪裡會想到,睡夢中的他們已成了令人哀憐的亡國奴,開始了長達14年的置身於日寇鐵蹄蹂躪之下的悲慘生活。更令他們痛苦不解的是:我們的軍隊呢?我們用血汗供養的東北軍呢?我們的子弟兵都哪裡去了? 9月20日,南京國民黨中央常委會臨時會議繼續召開。會議決定發佈《告全國同胞書》,定「9月18日」為中國國恥日。並決定於9月23日全國下半旗,停止一切娛樂活動一天,哀悼奉天陷落。 據日後的資料表明,「九·一八」事變,中國官方損失178億元,公、私總損失不下200億元。僅瀋陽兵工廠,即損失步槍15萬支,手槍6萬支,重炮、野戰炮250門,各種子彈300余萬發,炮彈10萬發。東三省積存的300餘架飛機,盡為日軍掠去;其唯一金庫所存現金7000萬元,亦被洗劫一空。 「九·一八」,又是一個令中國人難以接受卻又必須接受的「國恥日」。從這一天起,9月18日便成了令張學良、令東北軍數十萬將士每每談及便羞憤難當的日子。這一天,也成了令45000萬中國人感到恥辱而無法忘懷的一天。 5. 東京,戰爭離你已不遠 9月19日淩晨,「秋老虎」的暑熱漸漸散去,喧鬧了一天的東京終於靜了下來。白天熙來攘往、喧囂不寧的街道此刻清涼孤寂、 音無人影。昏黃的路燈下,白天遊行、集會時丟棄的傳單、小旗隨處可見。1931年夏秋的日本人,在極端軍國主義的瘋狂鼓噪下,顯得格外地狂熱、興奮、騷動不寧。 東京市郊一座精巧、典雅的日式別墅裡,陸軍大臣南次郎大將正在自己舒適的榻榻米上夢進千里。一會兒是滿州的萬里硝煙、鐵甲奔騰,一會兒又是俄國境內的炮火連天、縱橫廝殺,一會兒又是內閣首相若規禮次郎蒼白的面孔、驚恐不定的眼神。忽然,一隊隊荷槍實彈的美國兵沖了過來,他急轉身想走,卻被若規一把抓住,急得他上下踢騰,難以脫身……一陣急促的鐘聲在耳邊響起,繚繞回蕩,久久不散。他睜牙了惺松的雙眼,迷迷瞪瞪地坐在那裡,腦子裡紛紛亂亂,剛才的夢還在翻騰著。直到電話鈴再一次猝然響起,他才慵慵地抓起電話。 「閣下,滿州出大事了。關東軍急電已到,請您速到軍部。」南次郎一激靈,徹底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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