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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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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田乾笑了兩聲,給自己順了個臺階,「那裡,那裡,趙參謀長見外了,是這麼回事,這些天來咱們之間多事,容易產生誤會,發生些不友好,不信任的問題。咱們歷來相處得還是不錯的嘛,所以一旦發生什麼事故,我希望事態不要擴大。」村田莫測高深地盯著趙鎮藩說道。 …… 想到此,趙鎮藩心裡又踏實了一些,與其說踏實,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解脫,希望日本人行動不至於太快。 突然,又是「轟、轟」兩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望著窗外的火光和湧起的團團濃煙,趙鎮藩的心忽悠一下沉了下去。不好,像是軍士隊營房被炮火擊中了。他媽的這些小日本,真的欺負到老子頭上了。 這時,傳令兵沖了進來:「參座,日本人炮擊大營了,另得報,日本人越過鐵路,向大營沖來。」 趙鎮藩一時急火攻心,不知所措。他想了想,認為還是先叫旅長速回大營再說。轉身進屋,抓起了桌上的電話:「喂!要奉天 三經路王旅長家。」 「旅長嗎?我是趙鎮藩,日本人動手了,對!我剛得到消息,日本人炮擊了大營,似又有步兵向這邊沖來,你看怎麼辦?」 「老弟,沉住氣。你把隊伍先集合起來,等我的話。在事情沒弄清楚前,千萬別隨便開槍。我這就去找榮參謀長。」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等我見了榮參謀長後再說。」說完扣上了電話。 趙鎮藩就覺得心底一股無名火在往上竄。沉住氣,說得倒輕巧,現在火燒眉毛了,卻連打與不打都定不下來,叫我怎麼沉得住氣。你旅長向全旅官兵規定過:非常時期,官兵一律不得在外宿夜,可你倒溜回家裡。「不准開槍」,現在開槍開炮的不是我而是日本人。 儘管委屈,但他知道現在抱怨起不了絲毫作用。放下電話,他急忙喊道:「傳令兵,傳我的令,各團立即集合。不准開槍,等候命令。」 他點上支煙,急急地抽了兩口,頭腦略冷靜了一些。他感到與其在這等著,不如自己直接聯繫,他操起了桌上的電話,「喂,要司令長官公署榮參謀長。」 3.瀋陽:就是挺著死,也不准開槍 東北邊防軍參謀長榮臻這幾天真是有點忙昏了頭。少帥在北平養病,代理長官張作相十幾天前就回錦州小嶺子私第為父奔喪,至今未歸。只有榮臻與(遼寧)省主席藏士毅、外交特派員王境寰全權處理東北的軍政、外交事務。雖說是3人,可離開榮臻什麼事也辦不成。偏偏最近的公事、私事又接連不斷,令他難有片刻閒暇。其中最令他頭痛的,還是那扯個沒完沒了的「中村事件」,幾次耐下心來與日本駐奉天的領事們和關東軍代表談判此事,可日本人不顧事實,強辭奪理,致使屢次談判都毫無結果,不歡而散。 可日本人態度卻變得越來越強梗,要求也越來越苛刻,而對反復無常的日本人也越來越失去耐心。這時候,偏偏又遇上老爺子的壽誕,17、18日兩天來,整個榮府張燈結綵,賀聲不斷,車來人往,片刻不閑。既要應酬前來祝壽的大員、顯貴,還要添置香案、陪堂會戲,博得老壽星的歡心。為此,他專門請來了京韻鼓王張筱軒,他的戲可是者爺子早就點下的,豈能掃老壽星的興。餐宴賓朋佳麗更使榮臻感到難於應付。這不,都晚上10 點多了,整個榮府還是煙霧繚繞,燈光通明,佳麗的哆哆聲、洗牌的嘩嘩聲不絕於耳,絲毫沒有興盡告返之意。 榮臻應酬于賓朋貴友之間,一會兒東廳,一會兒中壽堂,忙得個不亦樂乎。這時副官急步走近他,低聲道:「參謀長,出大事了,日本人抱擊了北大營。趙鎮藩來電話告急,請參謀長速到公署。」 榮臻一陣心驚,所有豪興雅致一掃而光。 車到公署,榮臻急步下了車。典雅、富麗的東北邊防司令長官公署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這更加重了他內心的不安。 進入燈火通明的屋裡,藏士毅、李濟川等一批東北軍、政官員站起身,圍了過來。 「情況怎麼樣?」榮臻不待對方開口便搶先問道。 「剛才7旅趙參謀長報告,大約10點半左右聽見大營西南方一聲巨響,情況不明。時隔不久,日本人向北大營連開數炮,而且有步兵越過鐵路向大營沖去。」 「日本人方面有什麼消息?」榮臻想了想問道。 「下午和林總領事談完後再沒接到任何通告。」 榮臻轉過身去沒再吭聲,他意識到可能他最不願看到的局面出現了。日本人可真是挑了個好時候。現在關外兵力空虛不說,幾個主要長官也都不在位。即使關外剩下的這些部隊也完全分散在東三省各地,完全沒有進入備戰狀態。更要命的是那頂「不得抵抗」的緊箍咒,槍林彈雨裡衝殺出來的榮臻什麼時候打過這樣的仗,經歷過這種局面,「靈活處置」,說起來容易,怎麼個靈活法?更何況對手還是兇殘無比、有備而來的日軍。要是好處理,張作相豈能到現在還不回來。榮臻覺得自己像被推上了一艘狂濤中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遭到滅頂之災。 桌上的電話這時響了起來。 「喂,榮參謀長嗎?我是趙鎮藩。據準確情報報告,剛才日軍炮擊北大營,現在營西門外有日軍在活動。」 「你們旅長呢?」 「旅長在家裡。我剛才去了電話,他可能隨後就到公署。參謀長,如果日本人向大營發起攻擊怎麼辦?必要時我們是否可以迎擊。」 「前些天還是給你們轉去過委員長『銑電』的精神了嘛。一定要沉住氣,不准抵抗,不准動,把槍都放在庫房裡,等事情查清楚再說。」 「收槍入庫?那日本人沖進來,不是讓我們等死嗎?!」趙鎮藩有些急了。 榮臻本來就心情沉重,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壓抑在心裡的一股無名火終於無法控制地沖了出來。「就是挺著死,也不准開槍。挺著死,也是大家成仁,為國犧牲。」 扔下電話,榮臻六神無主。其實他心裡很清楚,讓7旅官兵收槍入庫,很可能就是讓他們等死。可他又能怎樣呢?少帥在北平三令五申不得抵抗,以免事態擴大。張作相跑到錦州奔喪,到現在還沒回來,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榮臻畢竟只是個參謀長。如果要他耐心細緻、智謀過人地輔佐官長,他可能非常稱職,但大事來臨,要他行權決策時,就顯出了果敢拍板的欠缺和膽魄的不足。 就榮臻個人而言,他當初對不抵抗命令也是有著種種憂慮的。 兵家之爭,哪有戰端未開就一味退讓,下這種命令呢?就是想掛免戰牌,這仗也得免得了才行啊。人家四處打你,你想僅靠躲避使對方罷手怎麼可能呢?以往與日本人打交道的經驗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對日本人避讓,無異於抱薪救火,只能助日本人的驕狂氣焰。日本人的蠻橫早使他覺得無法再忍了、下午他與日本駐奉天總領事林久治郎的談判便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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