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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指導員說:「有的同志會認為對這次轉移陣地有點冒險,也許會失掉了戰機。」

  周鼎司令問:「會有什麼理由這麼去想呢?」

  指導員看看連長說:「理由是二連不是失業,沒有飛機可打,而是美機找上門來啦!就該狠狠地揍。咱們過江那陣,美機該有多麼瘋狂,摘帽子,串房檐,擦頭髮稍飛,但終於被咱們的高射炮和飛機強大火力,把美機由低空驅逐到中空,而今跑到高空飛了。」

  「而今高空也要跟它要通行證了。」哈連長插了一句。

  指揮排長說:「對呀,就從這一點上看來,咱們要仍用快、准、猛射擊,美機決不敢和咱們拼到底。另方面美機這次用的『車輪戰術』,『突然出現,短促轟炸』,我們要是撤出陣地,美機忽然闖來,保衛目標火網分散了,美機鑽了空子。」

  周司令聽著連連點頭說:「這些顧慮是要的。如果我們一屁股坐在這裡不動彈,美機飛來就打,不飛來就等,這還是被動。一方面是,主動飛來的美機越來越少了。我們在這裡不動,他們飛到另個地方照樣轟炸。鴨綠江發電站安全些,可是小水庫全炸了,老鄉們過年怎麼種地?工廠怎麼開工生產?如果我掌握美機的規律主動出擊,消滅威蘭的有生力量,他就不敢太猖狂了。彭司令主動打了麥克阿瑟五次戰役,他們不就安定些了嗎?空子不讓他們鑽,我們設圈套讓他們鑽。也就是說,不給美機忽然闖來的權利。我們的『作戰方案』不是盲目的,我們是爭取時間,先發制人,不單是美機發現我們陣地,我們才轉移陣地,而是我們戰術上的轉移。我們是用什麼力量把美機驅逐到高空的呢?是用勇敢和機智。我們轉移陣地不是盲目性冒險。在現代化戰爭中,越打越現代化。從美機活動規律中,要很快地判斷出來美機將要採取的行動和企圖,我們就要走到美機前頭去。叫它們來撞我們的炮口。大家看有把握沒有?」

  各師長說有把握。只是抽調出的師要緊張,留下保衛目標的師也不輕鬆,要把三個師的空中火網,要兩個師來織。周司令說:「抗美援朝嘛,誰也輕鬆不了。」

  這工夫由遠而近傳來美機投彈的爆音,立刻震得指揮掩體棚頂上簌簌地篩下碎土面子。「嗡……嗚……嗡」,聽出來美機角度不大,但聲音響動可有個特別勁,慢慢地消逝了。給人們心中久久地留下很沉悶的感覺。

  周鼎司令要偵察科向他報告情況。 大家冷丁一聽這報來情況都很驚訝。一架B—26輕型轟炸機在一千五百公尺高度,橫著穿過山下路子,沒有聽見扔炸彈就飛走了。

  哈連長思索片刻說:「周司令,單機出動,橫著穿過山路,聲音很怪?這是什麼意思呢?沒投彈、沒掃射……」

  周司令聽著說:「趕快派偵察員到山下面的路上看看。你們怎麼想的?」他向各師長。

  有的師長說:「看來威蘭這是一計。」

  周司令說:「是偵察?我看迅速行動吧,鬧不好威蘭走到我們前頭了,要派飛機封山決戰?!我不能讓它用翅膀封住,我們從後山撤出陣地。我的位置在二連。」於是各師長立刻都走了。

  偵察員從山下打來電話,說:「美機扔下幾顆定時炸彈,把一座剛剛修好的小木橋炸翻了。」

  周司令下了撤出陣地命令;「二師撤出陣地!」這時二師長在他身邊,於是向師長下令用暗號指定路線行軍。

  哈久祥連長立刻召集各班班長開會。佈置撤出陣地,班長到後,他問周司令有什麼指示?周司令說:一這是你連的事別管我。」他用堅定脆快的聲音說:「行動起來的時候,每輛車距離為五百米,第一車為幹部偵察車,我在偵察車上,每輛車設有一名鳴槍手,車尾設一名地下監視員,以鳴槍為聯絡信號。原陣地要偽裝好,要插草人套上破軍裝。記住,這是頂頂重要任務。指導員的位置在最後一輛車,我的代理人為指揮排長。」接著要大家提意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能囉嗦,時間不等。」他是個灑脫人把事情交代挺清楚。

  哈連長問大家有沒有意見了,他說:「開始對表!現在時間是二十四點十八分三十二秒,三十分鐘以後開始行動。」

  指導員以嚴肅的目光看著各班班長,他們都是黨小組長,他說:「黨員同志們,這次任務很艱巨,不過決定任務命運的是黨員,我們要思想統一,不但行動要走在前邊,思想同樣要高於群眾。群眾慢了可以拉一把,黨員慢了就影響整體。我們不是為了自己陣地而守陣地,只有智慧和勇敢結合起來,才能更有力地消滅美機。我們這次行動肩負兩個目標,在原陣地保衛發電站,撤出陣地保衛順川鐵路大橋。發揮黨員力量,發揮集體力量,才能保證勝利。」

  周司令這時悄悄地在陣地裡轉,看二連怎麼樣撤出陣地。他見正在為二炮偽裝的賀剛結紮的草人披破軍裝。他上前看著說:「同志,你紮這個草人是嚇唬老鴰的嗎?」

  「首長,老鴰還能看見苞米呢,這些挨打的美機駕駛員,俯衝陣地時不敢睜眼睛,保險識不破這草包。」

  周司令被戰士淳樸思想說笑了,他說:「賀剛同志,你說我們偽裝是對誰做工作呢?」

  「報告首長,是對敵機唄!使它不能發現這裡是假陣地。」

  「我說呀,同志,你答的是屬￿被動方面,要我們偽裝好,有力打擊美機,這才是主動方面,也就是我們的目的。為了一個草人會被美機撕破我們的火力網。別再讓草人挑扁擔了,把它兩手放下來。」

  「首長請放心,這回我得好好打扮打扮它。」

  周司令對身後鮑果說:「小鮑,你看這個連怎麼樣?有什麼問題?」

  鮑果跟在身後說:「二連是彭總視察的連,從打哈連長來,進步更快了。要說思想問題,我看個別炮手有急躁情緒。」

  他們在二炮掩體跟前聽兩個戰士來言去語對話,他們不由得止住腳步。

  「金來福,怎麼無緣無故少一發彈殼呢?」問的人把打完的炮彈殼弄得丁當響,顯然是查數兒。

  「算了,丟一個炮彈殼算啥?」

  「彈殼是純銅的,指導員不是講過嗎?這銅能支援祖國建設,要上交的。」

  「是我用它栽棵蔥心,你看咱們陣地周圍,夏天過去了,連巴掌大塊綠顏色都沒看見,大炮震,炸彈炸,煙薰火燎連山下松枝都變了色。在我們延邊的稻田該有多麼綠?」說完歎口氣。「你真是小孩子脾氣,別想家哭鼻子。」摸黑,兩個戰士嘻嘻笑的很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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