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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杜魯門特使魏德近來中國調查後,向杜魯門打報告,認為蔣介石的政府貪污無能,麻木不仁,如要中國復興,必待富有感召力的領袖出現。魏德邁在北平和李宗仁會見,李宗仁談了復興中國意見及大志。司徒雷登和魏德邁非常欣賞,他們向國務院、杜魯門報告,表示應以李宗仁代替蔣介石為宜,這樣美國要一步一步來,先要李宗仁被選為副總統。李宗仁從平到滬機場數千人相送,數千人迎接,甚至喊出歡迎李副總統的口號。李宗仁到南京後去見蔣介石,說他要競選副總統。

  李宗仁是擁有軍事力量的實力派。 李早就反蔣, 一九二七年聯合其他反蔣派「逼宮」,迫使蔣介石第一次下野。一九二九年蔣桂戰爭中,桂系被蔣介石打敗,退處廣西一隅,伺機再起。一九三 〇年馮玉祥、閻錫山聯合反蔣,桂系趁勢加入反蔣聯合陣線,但由於蔣介石拉攏了張學良率奉軍入關,使聯盟失敗,桂系又縮回廣西。一九三六年廣東的陳濟棠借蔣介石不抗戰為名又聯合桂系宏電反蔣。這些年蔣桂之間明爭暗鬥,仍此起彼伏。目前蔣介石對共產黨戰爭節節失利的局勢下,桂系大有伺機取而代之的可能。

  蔣介石心中把李宗仁參加競選副總統,說成「好比—把刀指著胸膛那樣難過」。他先開中央執監臨時會議,用元老們勸阻李宗仁放棄參加競選,說是以免總裁和副總裁發生磨擦。李宗仁會上駁斥為蔣說話的元老們,他表示堅定競選。無奈,蔣介石單獨召見李宗仁,要李放棄競選。李宗仁表示本已成舟,已很難從命了。

  蔣介石乾脆地說:「你還是自動放棄的好,你必須放棄!」

  李宗仁沉默片刻回答說:「委員長,這事很難辦呀!」

  蔣介石很傲氣地說:「我是不支持你的。我不支持你,你還選得到?」

  蔣介石這一句話使李宗仁很惱火,立即反駁道:「這倒很難說!」

  蔣介石又緊跟了一句說:「你一定選不到!」

  李宗仁不示弱地也緊跟上一句說:「你看吧,我可能選得到!」

  蔣介石滿臉怒氣,從沙發上站起來連聲說:「你一定選不到!一定選不到!」

  李宗仁也從沙發上站起來,面對面地說:「委員長,我一定選得到!」

  蔣介石再也憋不住了,他哪裡知道李宗仁的後臺是美國。他把腳步放得挺重,在地上幾乎跳腳地說:「你一定選不到,你一定選不到!」

  李宗仁幾乎是迎擋著門口說:「委員長,我一定選得到!」

  蔣介石一頭闖出屋去,嘴裡還叨咕著:「我不叫你選到……」

  蔣介石也不是省油燈,他定要迫使李宗仁退出競選。他給孫科的後臺支持者打氣撐腰,竟動用了各級黨部、同學會、政府機關、憲兵、警察、中統、軍統一切團體齊上陣,實行威逼利誘。甚至三更半夜到代表家中訪問,說明蔣總統的意圖,凡是聽從蔣的有官當、有錢花,違背蔣介石意圖的,恫嚇說自毀前途,自絕于蔣總統,自絕于黨。打情罵俏全用上了,鬧得國大代表日夜不甯,怨言載道。

  李宗仁也不是軟巴棉花桃,他召集自己的助選團,大家均義憤填膺,說蔣介石這種做法是「跡近下流」,實不可忍。李宗仁主張不去管它,反正當選有把握了。只要能把美國意圖吹出去,誰也打不倒。桂系黃紹該說,這樣會出血案,再說,我們要揭露蔣介石的醜惡和無能。李宗仁宣佈退出,在報上聲稱:此次國大存在某種壓力,使各代表不能本其自由自願投票,選舉殊難有民主結果。指出選國大代表時,就有絕食、上吊、抬棺材到會場門前示威,會演成警憲特掏出手槍、機關槍、迫擊炮之舉。

  這一下子孫科、程潛也不敢參選了,也要退出。蔣大總統處境尷尬,他只好清白崇禧出面說合,拉住白的手說:「我沒有袒護、支持哪一方。那傳單、謠言是想破壞我黨團結的反動分子幹的,我一定追究,請德鄰參加決選。」

  李宗仁參加決選了。這時蔣介石還自認為李宗仁選不上,當電臺播出李宗仁戰勝對手孫科等人而選中了。蔣介石火冒頭頂,一腳將收音機踢翻。抓起手杖和披風,大聲喊:「出——車——!」侍從問:「總統開到哪裡去?」蔣介石一聲不吭。司機知道蔣介石脾氣,他上來火氣,煩悶無聊時,就要到中山陵去。他開車馳到中山陵園,蔣介石突然大聲喊叫:「掉轉頭!掉轉頭!」司機把車開回官邸時,蔣介石伸腿要下車,手杖杵地時,突然關上車門又喊:「去陵園。」等車到陵園時,蔣介石又叫調回頭去,轉到官邸大門口時,蔣介石又叫開湯山。鬧得侍從見總統像發了瘋一樣,怕他自殺,增派多種車輛尾隨。

  舉行正、副總統就職典禮了。事前李宗仁請示蔣介石,就職典禮上正、副總統應著什麼服裝?蔣介石說穿西裝大禮服。李宗仁急忙連夜找上海有名的西裝店趕制了一套硬領燕尾服。到典禮時,李宗仁忽接蔣總統手諭,典禮改著常用軍服。

  南京各大學上街遊行說:「南京響禮炮,戰場響槍聲。」當二十一響禮炮響過,贊禮官恭請正、副總統就位時,李宗仁忽然發現蔣介石並未穿軍服,而是學的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時的樣子,他著中式長袍馬褂,頗顯得莊嚴、斯文。而身著軍裝的李宗仁副總統,站在蔣介石身旁,活像個大副官。李宗仁心裡感到很難堪。

  李宗仁選上副總統了,美國政府還沒拿出支持他的態度,可是全國人民對他有反感了,認為他去親美了。

  這些進到副總統官邸的學生代表很長時間沒有露面,外邊學生憋不住了,長白師範學院的學生喊道:「走,把許惠東牽來!」一夥學生向許惠東的東交民巷住宅跑去。許宅大門緊閉,院內軍警林立,學生開始向大門裡沖,有的同學把院外的花牆拆了,用磚石向院內投擲,喊聲震天:「許惠東快爬出來!不投降就滅亡。」有如潮水湧向大鐵門,頓時大鐵門被擠開了,學生一窩蜂似地向小樓裡跑。就在這時,一個國民黨軍中尉軍官喊了一聲:「打!」槍響了,裝甲車上機關槍瘋狂地吼叫起來,學生中彈撲倒在地上了。馬路上躺著三具學生屍體,被打傷的數十人在馬路上爬著叫著,這就是「七·五」屠殺慘案。

  鮑世勳看著面前同學,聽他們聲淚俱下地講了慘案。他又能說什麼呢?聽了同學們的控訴,他眼裡含著淚花了。他感到同學們太天真了。他很喜歡中正大學先修班死難學生徐國。這是個有正義的青年,平日裡很老實,總是在孜孜追求學問,要用知識報效祖國, 結果倒在國民黨槍下了。 學生問他怎麼辦?他臉色莊重地說:「人家開了槍,你們說怎麼辦?」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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