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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胡宗南在棗園毛澤東住過的窯洞裡,他戴著白手套把桌子抽屜拉開,發現一張紙條,他拿起來念道:「胡宗南到延安,勢成騎虎,進又不能進.退又退不得。奈何!奈何!」他哈哈大笑,不知是渾身顫抖,還是手中的紙條抖動在窯洞裡響聲太大,他身後的人員都愣怔了。

  秘書熟悉他這個人的習慣。合乎他心意的,他哈哈大笑:道出他心病的,他也哈哈大獎.他出這張紙帶回住處,鋪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看著問道:「這是毛澤東寫給我的?」

  秘書說:「聽傳說毛澤東的墨筆字寫得很精彩。」

  胡宗南說:「這話也很精彩!」

  參謀進屋來,送給胡宗甫一份戰報。他一屁股坐在帶來的高靠背行軍椅上,看手中戰報:他的精銳部隊整編第三十一旅在青化砭被殲,旅長李紀雲被俘。他對參謀和秘書說:「嚴格保密,不外傳,不上報!」

  接著南京來電,中外記者五十五人,代表國內外報館通訊社三十九家,由沈昌煥帶隊坐飛機到延安了。

  胡宗南好像一條懶老虎被射中一箭,從坐位上跳起身來,帶著秘書趕到王超心那裡去親自檢查接待工作的準備情況。讓人把冒充共軍旅長那人帶來盤問。

  這個共軍假旅長是王超凡下番心思挑選出來的。在戰時幹部訓練第四團受過訓,他還會演戲,是湖南人。

  假旅長被打扮一番帶進屋來。他一見胡宗南坐在那裡,立刻立正、敬禮,但忽然又想起他現在的身分又彎腰施禮,鬧得懵頭轉向。

  胡宗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鄙人姓王,在匪軍供職二十五年委任旅長……」假旅長像背書似地把王超凡編給他那一套詞,一字不漏地背出來了。」

  胡宗南很生氣地擺下手說:「下去吧!」他把王超凡帶到住處說。「你不懂革命,選的這個像綿羊,滿嘴國民黨腔調、一問就露出馬腳,根本不像共產黨,更不像共產黨旅長。共產黨的旅長態度要強硬,講話要罵娘。」

  王超凡聽著問了句:「要罵娘?」

  胡宗南鼻子哼一聲說;「不是要他罵他們,是要他罵我們,罵的越凶才越象,越往上罵才越象。」他伸出名指示意。·

  王超凡還在那裡發愣。

  胡宗南說:「要罵國民黨是刮民黨,罵蔣介石總裁是賣國賊。姓名職務不要自己講,不要有問就答,要狠狠往地上吐唾沫。現在就按旅長標準給他開伙食,做得好。升他的官,但要說出是誰佈置的。就砍他頭。」

  王超凡半晌回答說。「明白了!」

  胡宗南又再三叮嚀說:「此事你們知,我知,那個『旅長』知傳出去對革命不利,對我們都不利。」

  在王超凡要離開時胡宗南又說;「給那個『旅長』裝上鬍子安排他在一個較暗的屋子裡見記者。甚至叫記者看一眼關上門問。」

  中外記者團路經西安時,胡宗南命留守西安的盛文陪到延安。盛文帶來蔣介石頒給國民黨軍參加進擊延安有功將領的勳章。會議由盛文主持,在延安機場舉行閱兵典禮。在邊區禮堂講述佔領延安作戰經過,並答記者問。胡宗南只是接見了沈昌換和「大公報」記者周榆瑞二人,便返回西安去辦他的婚事。

  大批中外記者在延安如饑似渴地採訪這支激戰七晝夜,收復中國赤都的英雄部隊。在他們採訪同時市內還在用炸藥包炸毀沒人打過仗的塹壕、沒人住過的窯洞,好像戰鬥還在激烈進行中。

  記者問正在扒老百姓窯洞的國軍:「你這是幹什麼?」大兵眨眼不吱聲,當官的過來說;「這些窯房很堅實,被我們大炮打中了還不倒,不扒倒恐怕碰著各位先生。」

  一夥國軍大兵在延安市郊埋墳堆,往舊墳堆上揚新土。記者上前用腳一踢就露出舊墳來了,這裡埋的不是共軍屍體。

  記者又擁到幾處戰俘管理營。看那裡坐在地上的俘虜互相捅捅戳戳在鬧笑話,不像是從戰場上抓來的俘虜。有的記者當場問過一些被俘虜的人。一轉身工夫,他問過的俘虜又在別處出現了。他奇怪地問;「喂。方才見過面,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那個俘虜說:「我們是坐大卡車跑來的,怎麼會慢呢?」

  記者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俘虜說:「我是國軍。」

  記者又問:「我在哪個俘虜營見過你呀。」

  俘虜說:「那不怪我,長官叫我當什麼兵我就當什麼兵呀。我比那個人還強,他是老鄉當俘虜。」

  惹得記者哈哈大笑,大講上胡宗南的當了。

  原來這是胡宗南急中生智,在延安周圍設戰俘營十座,抓來五百名村民,再從國軍中挑出一千五百多人,日夜加緊排練。讓他們背熟「我是俘虜」就行了。再問,就不回答,狠狠瞪大眼睛就行了。在記者參觀時由這個俘虜營再轉到另一個俘虜營。在戰績陳列室裡因槍支太少,只好把國軍一個團的武器「繳械」運來。白天展出,晚上再返回去,害怕共軍趕來夜襲,那達四國軍就手無寸鐵了。有的記者見陳列的槍支是美式新機槍、衝鋒槍、中正式步槍,他們此同:這類軍是和國軍裝備一樣用?不由得問道:「這是共軍使用的槍械嗎?講解員被問住了,半晌說:「這原來是國軍的槍,被共軍繳了械,這次共軍又被國軍繳了械。」

  記者乘飛機返回南京,國民政府新聞部門請泰晤士報記者談談延安之行的觀感。那位記者說:「政府軍隊佔領延安確實轟動,非同一般。不過,據我看,距離勝利還很遙遠,這不過是金字塔尖的勝利。」國民黨新聞官問:這怎麼說呢?」記者說,延安僅僅是一個中國赤都,因為你們沒和共軍更激烈地交火,他門還會找你們打的。」

  氣得胡宗南大罵,說這些記者是一群耍筆桿子的窮酸臭。

  秘書拿給胡宗南共產黨新華社20日電稱:「賣國賊蔣介石進攻民主聖地延安,經我甘甯邊區軍民堅強抗擊,予以重大殺傷,19日我人民解放軍以任務已達,撤出延安。蔣介石使用于第一線的部隊達九個整編師,十三個整編旅,把胡宗南所有的主力都集中起來,企圖以突然襲擊佔領延安,打擊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的首腦機關。我人民解放軍的戰略向來不死守一城一地,而以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

  胡宗南看過瞪大眼睛,自言自語:「發掘地點延安?看來共產黨首腦機關仍留陝北?」

  蔣介石獎給胡宗南一枚二等大綬元勳章,並將胡晉升為中將加上將銜。這是他這個黃埔學生中最早加上將銜的人。蔣介石還稱他要來巡視延安。他知道眼下全面內戰,老頭子一時抽不出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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