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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在此後的幾個月裡夏雲傑帶著他親手創立起來的這支遊擊隊在太平川一帶屢戰屢勝,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中共滿洲省委在7月份的一個文件中對湯原遊擊隊的評價是:「在党的正確領導下,堅決執行反日綱領,成為下江反日反滿的唯一中心力量。」

  8月份,夏雲傑奉命調到哈爾濱參加中共滿洲省委舉辦的訓練班。主持訓練班的省委領導對他的評價是,「深刻學習,對党忠實,能夠認真執行黨的政策。」並正式任命他為即將于10份成立的湯原反日遊擊總隊的總政委(戴鴻濱為總隊長)。

  §27 毀家紓難

  大火一場接一場地沖天而起!

  湯原縣境內的幾個大戶人家的家園在這熊熊的大火中相繼化為灰燼。

  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這火著得太不一般了!

  這火著得的確是不比尋常——是它沒人救,儘管這些房屋的主人就在跟前;二是縱火者就是一貫反對殺人放火的夏雲傑領導的湯原遊擊隊。

  顯然,這把火是經那些被焚房屋的主人的允許之後才著起來的。接下來我們要講的就是這些做出了有悖於常理的決定的主人們——黃友、張傳福、劉鐵石。

  先說黃友,這位在馮仲雲「腦海裡永遠不能忘的人」,此人本是湯原縣的一個大地主。就他這出身,如果是在那個大搞階級鬥爭的年頭,准是一個被革命群眾帶上「四類分子」帽子的專政對象。可是,事實上並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不愛國,在國難當頭的時候,黃友他並不願意自己單獨在家享福,看著可憐的同胞遭受日寇的壓迫,於是他發奮起義,將自己的土地全拋棄了參加到抗聯遊擊隊裡工作去了。」

  由於黃友後來在抗日隊伍裡並不是顯赫的人物,所以對於他當年在所做的具體工作,今天我們已經所知無幾,但他卻有一件很出名的「代表作」——「牽驢」。

  那是抗聯三路軍成立以後的事情了。有一天,敵人發現了他並將他逮捕,要他帶路破壞三路軍的後方。對此,他一口答應了。那些鬼子還以為這個「老地主」回心轉意要給他們出力了呢,跟著他向湯旺河上游的小興安嶺裡走去。其實那兒哪有什麼三路軍?哪是什麼三路軍的後方啊!那裡有的只是刺骨的寒風滿世界的冰雪。黃友就是成心把日寇們送進迷宮好餓死他們的。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便瞅個空子溜走了。

  黃友一走,那些跟著他進山的鬼子們可就慘了。你別看這幫洋鬼子能從他們日本國不遠萬里來到中國,但真的一進了風雪茫茫的小興安嶺,那就真成了牛犢子叫大街——懵門子了。左走是山,右走是樹,前走是冰,後走是雪,反正就是走不出來了。這樣沒幾天便不斷有人因缺糧斷炊凍餓而死,700多人只跑出來30多個。而黃友自己則也因衣服不多又沒帶火而把雙手雙腳都凍壞了,幸虧被咱們自己人發現了才沒被凍死。但是,日本人並沒有忘了他,兩年後專門派部隊把他殺了。

  據說,黃友死前毫不屈服,破口大駡。

  和黃友的出身差不多,張傳福也是湯原縣太平川田家屯的一個大地主。他家有300多坰地,還開著粉房和油房,小日子過得挺興旺的。1933年,他接受了敵偽的任命,擔任了太平川偽自衛團的團長。雖然是給日本人幹事去了,但他的良心並沒有「壞了壞了的」。當他看到日本人當眾強姦婦女、劫掠財物,以十分殘忍的手段屠殺愛國群眾的時候,他感到心裡很慚愧。聽到夏雲傑、馮治剛、劉鐵石等人拉起隊伍公開出來抗日的消息後,心裡也很佩服這些人,但當縣委書記夏雲傑派他的結義兄弟、遊擊隊員蔡玉斌、王甲長前來勸他參加抗日時,他卻露出了一臉難色:「不抗日,看來別無出路,眼下日本人欺人太甚,拿咱中國人不如雞狗,說殺就殺,說剮就剮,不趕走這些強盜,連老祖宗都對不起。參加抗日吧?可惜我張傳福投降過日本人,雖說沒有幹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共產黨也不一定信得過我。手下的兄弟心也不齊,往出拉隊伍恐怕還要費周折。」

  蔡一聽張出此言,知道有門,便對他說,「張兄如果有意抗日,何必顧慮?如今國難當頭,共產黨以民族大義為重,抗日就是一家。過去你張傳福雖然給日本人幹過事,那是出於無奈,你的事我還不知道嗎?錯了咱們就改過來,誰還會糾纏舊事!」

  「我遲早是要抗日的,但是——」張傳福是個精細人,他對蔡王二人的話還是感到不放心,「請二位給夏隊長捎個口信,告訴他,第一,我張傳福從今身在曹營心在漢,遵守共產黨『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的政策;第二,要我公開出來抗日,得由抗日組織的主要領導人出面和我談談。」

  張傳福從那以後,對共產黨遊擊隊開始有了好感。但日本人和漢奸對他卻有了戒心。加上與他平時就不太對勁的警察署姜署長又在日本人面前給他上了不少的「眼藥」,所以他在日本人那裡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一次他被日本守備隊傳到縣城裡,一進門,鬼子隊長就用戰刀在他背上砍了幾下,然後又打了他兩個耳光,大罵:「八路,良心大大地壞了!」過了一會又像哄小孩子似地對他說:「張的,以後忠心地,金錢、地位,統統地給!」接著就命令他帶隊去討伐遊擊隊。張帶著一肚子氣回到自衛團後,對兄弟們說,「上頭有令,『狗』也盯著我們,走!帶上武器,跟我去打馬鬍子,不過有一條要記住,『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誰要是打了,小心自己的腦袋!」說完,領著隊伍在山裡轉了一圈,朝天上放了一陣『朋友槍』就草草收兵了。

  沒想到薑署長又把這件事報告給日本人後,日本守備隊長大罵縣偽警察大隊長廉禿瓜子,接著又命他去整治張傳福。

  廉禿瓜子在日本人那裡受了氣,回來就找張傳福算帳了。他來到張傳福自衛團的駐地後,不見張傳福來接,氣得渾身發抖,站在門外大罵:「張傳福,你瘟死了嗎?」

  張傳福聞聲出來報告說:「昨天夜裡自衛團打了一宿的仗,弟兄們正在休息。」

  廉禿瓜子用馬鞭狠狠地抽了他三下,然後又指揮警察把張打了一頓。臨走時還交待說,讓張傳福第二天到縣裡去找皇軍領罪。

  張傳福從來也沒吃過這樣的虧呀!回到家後,他把哥幾個都找到一起,恨恨地說,「這幾天叫鬼子、漢奸折騰了好幾頓,我哪能咽下這口氣?看來,我得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了,你們幾個要是能守住家地過日子就過,守不住就各自找出路去吧!」全家人都出來相勸,但張傳福卻是下定了決心。

  遊擊隊一直在關注著張傳福的情況,張傳福的這些舉動早就有地下黨的人報告給遊擊隊了。為此,縣委專門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會上,戴鴻濱主動要求去作張傳福的工作。雖然有人替戴鴻濱擔心,但戴自己卻並不害怕。他說:「我這次去不是去送死,危險和希望都是有的,還是成功的面大。《三國演義》裡不是有關雲長單刀赴會嗎?我就不能去會一會張傳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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