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朝鮮戰爭 | 上頁 下頁


  當美國人獲知此事之後,在場的美國高級軍官威廉·賴特上校(後晉升為中將)遂召集其參謀人員出發往南,企圖說服南朝鮮人返回來。可是,他們費盡口舌未能成功。結果,仍在漢城以北作戰的南朝鮮部隊同司令部失掉了聯絡。不久,老百姓便恐慌不安起來,大規模逃難開始了。 (三天之後,即六月三十日,南朝鮮政府解除了蔡將軍的職務,由鐘日昆將軍接替了他。鐘將軍在指揮上堪稱楷模。他後來成為駐美國大使。現在,也就是一九六七年五月,任外交部長。)

  六月二十八日淩晨,北朝鮮人民軍進入漢城。城內早已大火熊熊,到處懸掛著共黨的旗幟。隨著新生的共和國的文化、政治、交通和精神上的中心漢城的丟失,全部有效的抵抗行動均以徹底失敗告終。南朝鮮軍隊連同大批身穿白色服裝的難民 (其中混雜著許多在北方受過訓練的滲透者)一窩蜂地湧過了漢江。可是,東京的總部卻一度認為,可以依託這條河流形成的障礙進行一番抵抗。

  然而,六月二十九日,總司令麥克阿瑟將軍象他以往經常所做的那樣,不顧個人安危親臨現場察看了一番。通過察看,他認識到,如果得不到大規模增援,就不可能阻擋敵人進攻的勢頭。麥克阿瑟和他的七名高級參謀,其中包括愛德華·阿爾蒙德將軍和喬治·斯特拉特邁耶將軍,由東京飛抵位於漢城以南二十英里的水原,並在前進指揮所聽取了駐韓國軍事顧問團兩名剛從漢城返回的軍官所作的簡要彙報。總司令和他的參謀人員與這兩名軍官一道分乘兩輛徵用的吉普車向漢江進發,他們在這股由難民、大車、行李、部隊和車輛組成的南逃的洪流中奮力穿行。在一個可以俯瞰漢江谷地的高地上,麥克阿瑟觀察了逃難的混亂景象。不久,他便在一份電報中向參謀長聯席會議報告:「南朝鮮部隊正處於混亂之中,沒有進行認真的抵抗,缺乏指揮……他們無力奪取主動權……」

  麥克阿瑟在朝鮮的地面只停留過五個小時,而且,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聽取情況介紹和旅途上,直接用於觀察的時間大概只有一個小時。但是,他就南朝鮮軍隊的抗擊行動所作的刻薄的評價基本上還是公正的:南朝鮮軍隊被打敗了。因此,除非我們迅速投入巨大的兵力,否則整個半島很快就會淪陷。

  (下面的趣聞可以說明麥克阿瑟眼中所觀察到的情況。在其《回憶錄》一書中,麥克阿瑟曾把退卻描繪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畫面:「被擊敗的、潰散的軍隊形成了一股可怕的逆流。南朝鮮軍隊完全是在狼狽潰逃。」從可以俯視漢江的高地上,他看到了「從漢城的廢墟上冉冉上升的沖天煙柱」和「正在撤退的、潰不成軍、氣喘吁吁的隊伍」,看到這些隊伍「常常為滿身塵土、擠來擠去的逃難人群所阻塞而不能舉步」。但是,當時站在麥克阿瑟身旁觀看同樣情景的阿爾蒙德將軍所描繪的景象卻不是這樣地令人絕望。他所見到的部隊既不是氣喘吁吁,也不是潰不成軍。相反,儘管迫擊炮彈不時地落下——當然,還沒有近到危險的程度——「所有的人卻仍然談笑風生,他們仍然荷槍實彈、武裝整齊,仍然顧得上向我們致意」。還有一點也不很清楚,在斷斷續續地下了十二小時雨的情況下,「人群」怎麼還會「滿身塵土」。可是,在麥克阿瑟許多由別人代為捉刀的報告中,一些看問題比我敏銳的人也發現存在言過其實的傾向。 )

  美國為避免即將發生的災難而擬制的計劃,此時不得不一小時一小時地重新修定,估計必須投入朝鮮的兵力也幾乎是在成幾何級數地增加。我們的情報部門事先曾提供過充分的事實情況,本來可以作為我們採取相應步驟的依據。但是,我們未能對這些情報作出正確的判斷,甚至可以說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例如,我們根本沒有想到北朝鮮人民軍是這樣一支訓練有素、軍紀嚴整、具有高度戰備程度的軍隊。結果,我們對這場戰爭的實際規模和樣式毫無思想準備。現在,我們才如夢方醒,才被迫想起了我們遭到嚴重削減的軍隊,才不得不倉促上陣,以便從就要降臨的大災大難中搶救出我們所能搶救的一切。

  我們當前最關心的問題是將入侵所危及的美國國民安全地轉移出去。為此,我們事先曾準備了一份「油煎餅計劃」。這是一年前在駐南朝鮮軍事顧問團和美國大使館協助下由東京的總部擬制的。莫西奧大使負責在發生重大的緊急情況時將這項計劃付諸實施。現在,緊急情況出現了,這項計劃也就毫不遲疑地付諸實施了。海軍、空軍和美國使館都行動起來,幹得十分順利、迅速而且有效,結果,全部有關的男人、婦女和兒童一個也沒有丟下,甚至沒有一個人受到重傷。我們的駐遠東部隊所取得的這個小小的勝利,很快就為重大的不幸和災禍掩蓋了,以至於華盛頓本應拍發的「幹得好」的電報一直都沒有發來。

  現在,總司令的當務之急是拼湊足夠的兵力和彈藥來進行一場比我們預計的規模要大四倍的戰爭。已經到了需要立即定下決心和迅速採取行動的時刻。在作出反應的問題上,我們的總統和軍事領導人沒有產生片刻的猶豫和懷疑,這是值得讚揚的。從漢城發出的宣佈南朝鮮領土遭受北朝鮮軍隊入侵的電報,於六月二十四日〔作者注:華盛頓時間比漢城和東京時間早十四個小時。〕 (星期六)下午九時三十分左右傳至華盛頓。下午十時之前,電報的副本就交到了國務卿艾奇遜手中。他立即打電話給在密蘇裡州獨立城的杜魯門總統,總統正打算在那裡度過一個短暫的假期。星期日淩晨的頭幾個小時,政府各部門的值班官員一直在忙著確定他們必須通知的人員名單,以便向那些需要首先知道戰爭已在朝鮮爆發的人發出通告。

  美國在長期採取讓朝鮮任憑命運擺佈的政策之後,這次是否會作出什麼不同的反應,那是很難肯定的。我們沒有進行戰爭的準備,我們這些最先聽到從世界另一面傳來的不祥消息的人,內心裡大都以為第三次世界大戰開始了。如果總統在確定應該首先採取何種行動之前能夠先與自己的所有顧問鄭重其事地進行磋商,那就不會有人對他提出批評了。可是,面對這樣的挑戰,優柔寡斷、瞻前顧後並不符合杜魯門總統的性格。數小時之內,他就命令使用「美國空、海軍力量為南朝鮮政府軍提供掩護和支援。」六月三十日,他批准了麥克阿瑟使用一個團戰鬥隊的請求。此後不久,他又授予麥克阿瑟「使用其所屬地面部隊的全權。」

  這些決定所產生的影響,當時在美國並沒有立即為人們感受到。我認為,我們的絕大多數公民,由於深受報刊和政客的影響,由於本身強烈的主觀願望,覺得朝鮮戰爭的爆發只不過是發生了一場火災,不久就會被我們留在那裡專門負責這類事務的人所撲滅。可是,各處的軍人聽到這一消息卻深感不安。他們對於國會減少預算將我們的軍事力量砍得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的情況瞭解得再清楚不過了。他們長期所關心的並不是蘇聯的什麼意圖,而是蘇聯的實力。此時,大部分軍人感到擔心的是共產黨終於決定要決一雌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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