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二八


  這一次,敵人也決定採取突襲的方法。他們于清晨就以龐大的兵力轉入進攻。在敵人優勢兵力的猛攻下,我派出的戰鬥警戒隊,開始沿大道後撤,退向已展開成散兵線的二個營那裡。此時,進攻的敵軍陶醉于開始時取得的勝利,壓縮了自己的戰鬥隊形,卻遭到我兩個營齊射火力的迎擊。激烈的戰鬥打響了。波蘭白軍幾次發起衝擊,進行白刃格鬥,但每一次均被我紅軍戰士的機槍火力壓制在地面。他們力圖突破我戰線。我識破了敵軍的企圖之後,將預備營連同騎兵偵察隊一起從森林中調出,對敵翼側和後方進行迂回,然後轉入反衝擊。突擊是出其不意的。敵人一聽到後方響起了槍聲,便在混亂中沖向大道向多克希齊村逃竄。我們奪取普斯托謝利耶後,看到大隊敵軍已通過大橋向格林諾耶村退卻。撤退的敵軍約為我軍的兩倍。

  戰鬥過後,我們用繳獲敵人的儲備品,充分地補充了部隊。除輜重外,我們還繳獲了約20匹純種匈牙利馬。有一匹馬備有軍官用的馬鞍,這匹馬我留給了自己用了。戰士們立即稱它為「畢蘇斯基」

  別列津納河上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敵軍遭受重大傷亡後,一面向西南退卻,一面利用每一個有利於防禦的地域,力圖阻止我軍前進。

  紅旗步兵第43團,在和一梯隊編成內實施進攻,沿途輕易地擊潰敵人的零星部隊,經過3晝夜便進抵普列謝尼齊鎮。我還清楚地記得這個村鎮,當時敵人用遠距離火炮對該村鎮進行了不間斷的射擊。我軍沒有傷亡,但當地居民卻遭了大難,房屋著了火,許多人死在廢墟中。

  午夜,我們將一個騎兵偵察隊派往南方。偵察隊沿大道向洛戈伊斯克方向進發,但沒發現敵人。可是,我們派往東面朝澤姆賓方向運動的一個騎兵偵察班,前進到8—10公里處就受阻,在索科雷村旁遭到敵人的步槍和機槍的火力射擊。

  波蘭白軍就是從這裡開始向我軍發起了反衝擊。

  到5月28日,敵人的所有正面衝擊均被擊退。但是,敵人依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開始迂回包圍我軍,並企圖前出至我軍的後方。要擊退敵人的所有機動,我各團、旅、師以至集團軍均感缺少預備隊(集團軍除1個師之外,其餘全部兵力,早在進攻開始時,就按方面軍司令員圖哈切斯基的命令,全都在第一梯隊中展開)。從5月28日起,敵人從兩翼側不斷進行突擊,戰鬥很激烈,我軍只好邊戰邊退卻。

  第15集團軍各部隊進行的戰鬥尤為激烈。第16集團軍試圖前往對其進行支持,但為時已晚,未能奏效。

  我們經常不得不突破敵人深入我後方的散兵線。在這些戰鬥中,我團打得都很艱苦,但一切都平安地頂過去了。我軍齊心協力,同敵人進行白刃戰,敵軍四處潰逃,我們最終得以與自己的部隊會合。

  6月4日,正當我團按照旅長的命令,從奧姆尼舍沃村向別戈姆利撤退時,下午接到命令,要我團在韋列捷伊村附近迅速地展開,並向東面奧特魯貝村實施突擊,消滅正要合圍我兩個旅的敵軍縱隊。不久,旅長F·C·克列諾夫騎著馬來到我這裡,說明情況的嚴重性。為此,我團應該擊退敵這個縱隊的突擊。

  紅軍戰士因連續作戰已極度疲勞。原想夜間進行休息又無希望了。必須立即執行新的任務——與敵進行遭遇戰,但更詳細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如果發生什麼失誤,我們不僅使自己面臨毀滅,而且也會危及其它許多部隊,使形勢變得更加複雜。

  我迅速集合了騎兵,更確切地說凡是會騎到馬鞍上的戰士都集合起來,用輕便民車馱了5挺機槍,便朝正在向我們迂回的敵軍縱隊沖去。我將團的主力委派給副團長格裡戈裡·伊萬諾維奇·列季金指揮。

  人數約為一個旅的敵軍縱隊分成兩隊展開,一隊向奧索維進攻,另一隊向奧特魯貝和盧斯季奇進攻。為了不讓這兩股敵人到達通向別戈姆利的唯一的一條道路上去。我必須帶領這70—80名騎兵和5挺機槍去阻擊,直到我團主力趕到為止,因為,敵人如果佔領了這條路,將對我各部隊造成合圍威脅。

  以我現有的這點兵力來完成這項任務,顯得特別複雜和困難。但是必須去冒險。我決定以智取勝。於是,我在奧特魯貝村和奧索維村的東邊各留下1挺機槍和20名騎兵,我命令他們要不惜子彈向敵人射擊,並不斷變換機槍陣地位置,以便造成一種印象,似乎這裡有一支大部隊。而我自己則帶了3挺機槍和30名騎兵在兩村之間的道路上機動,哪裡情況比較危急,就向哪裡開火。

  我們的計策僥倖獲得成功。我們「炮製出」這麼多的武器,使敵人信以為真了。波蘭白軍用了1個多小時將部隊展開成雙縱隊戰鬥隊形,奪取奧索維村又花費了約1個小時。但此時我團已抵達魯斯季村。這樣,就使敵軍翼側受到威脅。

  我團在刹那間就向奧索維村發起突擊。敵經不住來自翼側的衝擊,向後朝森林方向潰逃,又遭到我機槍從後面射擊。我團在行進中佔領了奧索維村,但敵預備隊趕到,並發起反衝擊,我團又被迫撤出該村。我們的部隊稍事休息後,又投入衝擊,再次攻佔該村。但是,傍晚過後,敵人從四面發起反衝擊,我們有被合圍的危險,我們又被迫向烏格雷、紮莫斯托奇耶一線後撤。

  深夜,敵人進行了猛烈的火炮和迫擊炮射擊。我軍火炮則從北面進行射擊。在黑暗中很難判斷敵我炮彈的去向。因為敵我炮兵均從遠距離向對方隱蔽目標射擊。開始出現一些傷亡。我也被炮彈暗算,在前往紮莫斯托奇耶的路上,眼前突然爆發了一大片使人目眩的強烈閃光,隨後我即失去知覺。

  當我醒來時,急救馬車已把我拉到別列津納河上的一座大橋上。助理軍醫和一名騎兵偵察員護送著我。橋邊的道路上停著很多大車、火炮和木箱。我認識的炮兵營政委走到我的大車旁邊並說著什麼。但我的腦子裡嗡嗡地響,什麼也聽不出來。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左半身不聽使喚。顯然是受了震傷。我用右手摸摸額頭,覺得頭上還纏著繃帶,這才知道除此之外,我前額肯定也受了傷,因為額腫得幾乎蓋住眼睛。我用右手指著耳雜向政委比劃著,讓他明白我什麼也聽不到。政委從戰鬥記錄簿下一頁紙,寫了些什麼並交給我看。當我讀著的時候,我曾好幾次用手揪自己的頭髮,以便弄清楚我是不是在做夢。政委寫道:布瓊尼的騎兵第1集團軍佔領了日托米爾和別爾季切夫之後,已經在烏克蘭突破了敵人的防線,並前出至敵基輔集團的後方。波蘭白軍放棄基輔正向西潰退。這個消息使我高興得忘記了一切。剛想微微欠身坐起來……卻又無力地倒在急救馬車的草墊上。

  我不知道我出了什麼事,又不想問助理軍醫。我一心想著前線。我回想起列佩爾附近的戰鬥和別列津納河上的戰鬥,回想起那些無可挽回的損失。我們後撤的原因,是由於敵人在兵力上佔有絕對優勢。敵人為佔有優勢被迫從烏克蘭抽調了部分兵力對我們進攻。這就使西南方面軍有可能去獲得巨大的勝利。我自豪的是,我們在歷次戰鬥中所付出的犧牲是值得的。

  急救馬車把我拉到紮科列維耶村。村裡有旅的醫院和我團的第二類輜重隊。我堅決拒絕把我再往後撤。我不願離開與我共同走過從喀山至奧姆斯克的戰鬥歷程的同團戰友。現在,我仍舊在鬥爭的最前沿。

  護送我的騎兵偵察員薩菲羅夫對我簡單地敘述了去紮莫斯托奇耶路上發生的事:當時在我身旁爆炸了一枚重型炮彈。馬被炸死,我被氣浪掀向一邊。我被嚴重震傷,前額顯然被彈片擊中。大家在一個大彈坑旁找到我。我已經不省人事,滿頭是血。起初大家都以為我死了。但是當把我放到大車上時,我在昏迷中喊道:「為什麼朝自己人開槍?」

  ……1920年6月20日,我回到團裡。我在第15旅司令部遇到一個老熟人——旅長斯特曼加諾夫。他因患傷寒病在後方呆了很久。現在他重又指揮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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