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崔可夫元帥戰爭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一八


  就是在這個時候,在與高爾察克匪徒展開戰鬥的前夕,我心中就對阿津師長產生了特殊的好感。這並不是因為在軍隊中和在老百姓中傳說著他的許多神奇的故事,也不僅是因為他作戰勇敢以及對蘇維埃政權的敵人嚴酷無情。每個人都可以做一個勇敢的人,只要克服對危險的恐懼心理,你就不再是個膽小鬼。殘酷無情更容易做到,在激烈的戰鬥中,手中的武器就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只要你的手別發抖。而我尊敬阿津,是因為他是一位剛毅而又機智的指揮員,士兵們都願意跟著他赴湯蹈火。阿津和他們一起戰鬥,與他們同甘苦、共患難。有時,白匪用榴霰彈和密集的機槍火力把我們的戰士壓在地上,而阿津卻跑過去,沿著隱蔽的散兵線給士兵們發煙捲。誰能不跟這樣的指揮員打衝鋒呢?當然,阿津這樣做有點太冒失,可當時的阿津師長才年僅23歲。阿津善於迅速地判明敵人的企圖,洞悉敵人的弱點,因此敢於把部隊派到敵人後方,出其不意地打擊敵人,使敵人防不勝防。

  阿津獲得的榮譽激勵著我,哪個年輕人不想做一個出色的人?!何況是在戰爭年代……我不想隱瞞,我當時處處都想模仿阿津。

  當然,這種想法不只我有,我們團的許多連長、營長都希望在阿津的指揮下作戰。

  我和我的戰友們都沒有見到阿津,但他在我們的想像中是個身材高大、靈活機警的人,說起話來聲如雷鳴。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們團被編入步兵第28師。我們接到命令,要求我團開赴可能與敵遭遇的地區去。命令最後幾行要求我們按照條令把部隊編成行軍縱隊。我們感到很驚奇。

  那時,新的條令還沒有制定出來,紅軍使用的是舊條令,只是在舊條令外面貼了一張寫有「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的封皮。大家逐段逐條地學習條令,遇到講上帝和沙皇的地方,就略去不看。我們驚奇的是,一向善於按自己的新法則指揮作戰的阿津,居然也要求我們執行舊條例。看來,他並不象人們最初想像的那樣簡單。

  2營和3營被派去掩護奇斯托波爾,1營和所有的團屬分隊取道耶拉布加和卡馬河畔的切爾內,前出至緬澤林斯克。還有一個營的補充兵力派往那裡,這個營是由700名被赦免的逃兵組成的。

  我指揮的支隊前往耶拉布加,一路上我都在考慮,怎樣執行阿津的命令:按照條令來組織行軍縱隊。條令要求派出前方尖兵和側方警戒,可是部隊是乘雪橇前進的,路旁的積雪幾乎能沒馬脖子。無法派出側方警戒。當然,我派出了騎兵偵察哨,但他們也只能沿著大路走。

  在耶拉布加,風傳敵人就要打來,很快就會佔領這座城市。有些人驚慌失措,找各種藉口想要逃到馬馬得什或直接逃往喀山。其實,敵人還離得很遠,高爾察克的卡馬第8師的主力還遠在比爾斯克地區,只是該師的第32團已佔領緬澤林斯克。

  部隊在耶拉布加宿營。次日黎明,就向卡馬河畔的切爾內方向進發。由400名步兵和騎兵組成的共產主義營將在那裡與我們會合。政委A·A·捷列金在卡馬河畔的切爾內迎接了我們,並通知我們說,鑒於白匪軍將進犯這一地區,在這裡成立了革命軍事委員會,共產主義營就是這個委員會組建的。

  我們的團部設在卡馬河畔的切爾內。可我不願呆在團部,想去共產主義營看看,他們的陣地離敵人最近。營裡有一些緬澤林斯克人,他們熟悉地形。我想,應該儘快摸清緬澤林斯克的地形,繼續前進,出其不意地打擊敵人。

  在共產主義營營部,迎接我的是營長M·A·羅季奧諾夫。他身材高大,穿著一件皮夾克。在這之前,他是舒甘斯克鄉的軍事委員。過了一會兒,營政委A·B·戈爾布諾夫和副官C·E·馬馬林也來了。戈爾布諾夫長著濃黑的眉毛,外表很象營長。馬馬林肩膀很寬,很有些軍人風度。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騎兵偵察隊的隊長E·M·古裡亞諾夫。他全副軍人披掛,帽子歪戴著,前額上留著一綹哥薩克式的長髮,是個真正的騎兵。我被介紹給他們的4位連長:法捷耶夫、斯塔裡科夫、安德裡亞諾夫和博羅茲諾伊。前三個連長看來都精明強幹,只有博羅茲諾伊顯得肥胖笨重,講話帶著烏克蘭口音。4個連長都是黨員,全營的黨員共有43名,其餘全是黨外同情者或志願兵。當時在那一帶還沒有共青團組織。

  總而言之,這樣的部隊是可以信賴的,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勇敢作戰、直至最後一個人。

  回到團部後,我向團長報告了共產主義營的人員組成情況,並建議我團當夜向緬澤林斯克進發。共產主義營中的許多指戰員都熟悉地形。在他們的配合下,我團可以從敵人手中奪取緬澤林斯克。否則,敵卡馬師主力從比爾斯克趕到之後,我們就更困難了……

  「不行,我沒有這個權力,」團長打斷我說:「集團軍司令員和第28師師長都沒有下達進攻緬澤林斯克的命令。」

  剛剛來到團裡的政委阿列克賽·尤裡耶夫加入了我們的談話。他是彼得堡的工人,參加過十月革命起義。他支持我的意見,說:「消極防禦卡馬河畔的切爾內,在戰術上是錯誤的。這一帶缺少有利的作戰陣地。我們不能在卡馬河岸坐等敵人的到來。」

  經過反復討論,團長終於同意了我們的意見。他要我帶全團出發相機行事,而他則繼續留在卡馬河畔的切爾內,等待與集團軍司令部恢復聯繫。

  談話結束後,尤裡耶夫走到我跟前,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的做法很象彼得堡人」他對我說:「就這樣幹……」

  他比我年長3歲,來我團之前,在北德維納河地區與白匪和英國人打過仗。無疑,他的經驗和政治知識都很豐富,但他從不炫耀這些,講起話來簡單通俗,以理服人。簡而言之,他很快引起了我的好感。

  經過一夜的行軍,我團來到庫津別季耶沃村,並在這裡停下歇宿。在這裡,我們獲悉,阿津師的步兵第39、第43團和孔特雷姆支隊,已從卡姆巴爾卡地區開上比爾斯克至緬澤林斯克的大路。

  休整之後,部隊于晚間繼續向緬澤林斯克前進。走在最前面的是古裡亞諾夫的偵察隊,共產主義營的一個連擔任前方尖兵,後面跟著主力部隊。

  尤裡耶夫、我和共產主義營的副官馬馬林趕上了前面的偵察隊。他們排成橫隊,拉開很大的距離,象影子一樣,在月光照亮的雪地上向前滑動著。

  在距緬澤林斯克15公里處,一個通訊員騎馬給我送來一份簡單的命令:「不要停止不前。我命令你們佔領緬澤林斯克。

  把執行情況隨時報告給我。師長阿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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