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血不冷(16)_林丹

一六

　　"放我下來，我原諒你！我原諒你！"聽了孟龍飛的道歉，年輕翻譯的心情輕鬆了一點。

　　但孟龍飛並沒有放下他，又舉起拳頭在面前晃了晃："剛才，打偏了，嚇著你了。我保證，這一拳，不會，不會打偏，給你，給你個，痛快。"

　　孟龍飛此話一出，年輕翻譯的魂都飛了，撕心裂肺地哭叫道："別打了，我都聽你們的。求求你們了，都是中國人啊！"

　　孟龍飛手一松，年輕翻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毯上。

　　15

　　"你，告訴，他們，唱，唱歌！"孟龍飛對年輕翻譯命令道，口氣不容置疑。

　　年輕翻譯飛速爬到五個日本人身邊，說他們遇到一群喝醉酒的流氓了，要和他們一起唱歌。年輕翻譯用幾乎乞求的語氣懇請幾位日本老闆忍一忍，自己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忍幾分鐘警察就會來收拾他們的。

　　孟龍飛聽見幾個日本人用日語中最髒的詞語不斷地罵著年輕翻譯，而年輕翻譯則頻頻點頭稱"是"。但這幫日本人還算明智，罵歸罵，誰也沒有再做出愚蠢的舉動。

　　孟龍飛拿起話筒，用手指點著年輕翻譯："你，你去點歌，要，要，那個，《大刀，向，鬼子，砍，砍去》。"

　　年輕翻譯的臉刷地白了。他明白了，這群人並不是酒後鬧事這麼簡單，而是和日本人一樣，都是沖今天這個日子來的。他硬著頭皮糊弄道："大，大哥，這破歌廳，沒這首歌的。"

　　孟龍飛心中罵道："你媽的，居然到閻王爺面前裝鬼！老子雖然只在玉樓春夜總會幹了一個月，但歌廳裡有什麼歌還是清楚的。"

　　他索性不再裝了，一指點歌屏幕，口齒清晰地命令道："D字開頭的，第二頁，第四首。快！"

　　聽到孟龍飛字正腔圓底氣十足的聲音，年輕翻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既然對方有備而來，那自己再耍小聰明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只能心中急切而絕望地呼喊著：警察叔叔，快來啊！警察叔叔，救命啊！

　　當然，如果他知道110派來的五名幹警早已在外面被左劍一杯一杯灌得不醒人事，肯定會更加絕望。

　　年輕翻譯掃了一眼殺氣騰騰的三人，不得不顫抖著在點歌屏幕上點了幾下。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全國武裝的弟兄們，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抗戰的一天來到了！
　　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
　　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
　　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
　　看准那敵人，把他消滅！把他消滅！
　　沖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雄壯的音樂響起，孟龍飛三人聽得激情澎湃，血脈賁張，仿佛成千上萬人在胸中呐喊，衝鋒。

　　"你要他們跟著唱！"孟龍飛對年輕翻譯命令道。

　　年輕翻譯傻了，讓鬼子唱《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不是讓日本人自己砍自己嗎？自己要是翻譯了，還不被日本人罵死。

　　他正在猶豫，忽然聽見一陣"啪啪啪" 的清脆聲音，抬頭一看，孟龍飛三人正按著自己的指關節，聲音就是從指關節發出的。

　　年輕翻譯滿頭大汗，牙一咬，對五個日本人翻譯起來。

　　楚天都和黃勇威向孟龍飛貼近一步，雙腳微微張開，氣沉丹田，雙眼冷冷地盯著五個日本人，防止他們進行反抗。

　　孟龍飛聽見年輕翻譯沒說實話，而是騙五個日本人說這首歌名叫《江南姑娘》，講的是一個中國南方的姑娘思念自己出海打魚的情郎的故事，是中國的傳統民歌，非常好聽。

　　幾個神情凜然的日本人聽了年輕翻譯的介紹，馬上放鬆下來，個個一臉淫笑，不斷的"喲西喲西"著。

　　孟龍飛也很佩服年輕翻譯的臨場編劇能力。只要能讓日本人唱這首歌，只要今天日本人不找中國小姐，自己的作戰任務就完成了。

　　包房裡的氣氛活躍起來，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敵對雙方一下子親熱起來，五個日本人不停地纏著孟龍飛三人，一句一句地學著這首情歌，只有年輕翻譯不停地擦著冷汗，悄悄地看著手錶。

　　五個日本人學得很認真，唱歌也很有天賦，不到一小時就能用中文把這首歌唱得跟原唱似的，而且每唱到"砍"字時，也像孟龍飛三人一樣，右手從頭頂向下做一個猛砍的動作。

　　一個日本人不明白這個動作到底是什麼意思，扭頭問年輕翻譯。年輕翻譯反應夠快，十分鎮靜地說："這是那個女人想男人想瘋了，對男人說你回來晚了我砍死你。"

　　孟龍飛不換歌，年輕翻譯也不敢換歌，五個日本人也不會操作換歌，再加上這歌的內容很合他們的胃口，於是，五個日本人唱一會兒就喝一會兒啤酒，竟不知不覺地醉倒在包房的沙發上。有兩個日本人在睡夢中還不時手往下砍，嘴裡含糊地喊著"砍去，砍去"。

　　孟龍飛看了一眼手錶，天！竟已經到了七月八日淩晨兩點！他們足足在裡面唱了八個小時！

　　孟龍飛心想壞了，玉樓春夜總會是晚上十二點打烊，十二點一到就有服務員逐個包房清場，今天居然把這個包房清漏了。現在玉樓春夜總會的大門肯定鎖了，那個年輕翻譯也不知道幾點鐘報的警，如果警察現在趕到，那我們三人不就成了那甕中的什麼了？

　　但多年軍旅生活使他養成了一種即使買彩票連中三個五百萬都能不動聲色的本領，孟龍飛上前一拍年輕翻譯的肩，說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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