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8.23炮擊金門 | 上頁 下頁
五七


  當晚,俞大維頭系繃帶,滿身血污,在硝煙末散的夜色中,悻悻返台。俞大膽膽大命也大,X光片檢查,除手臂負傷外,還有一顆米粒大小的彈片擊中他的後腦部,但未穿透頭骨,無大礙,不必手術。當然,那彈片如果是黃豆大小或玉米粒大小或蠶豆大小,大陸方面的戰果統計一定更加輝煌。

  胡璉仍然吉人天相,他是因為俞大維叫了一聲「等一等」,才沒有到水上餐廳去的。俞大維後來回憶:「該談的,其實都已談過了,哪裡還有事。」那為什麼還要叫住胡璉,連俞大維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胡璉命不該絕,閻王爺又一次放他一條生路。

  話說回來,如果俞大維、胡璉在第一次炮擊中便「光榮成仁」,金門島上的指揮中樞被葉飛一炮轟光,那麼,懲罰的目的似乎也達成太早,下面的「戲」再演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大看頭了。

  4

  在幾萬發炮彈覆蓋下的金門島群,狀況究竟如何?勇敢的大陸記者們只能望洋興嘆,倒是忠於職守的臺灣記者在無數的畫面場景中慎重挑選出幾幅來給世人看,成為廈門雲頂岩上依次傳閱的「參考消息」。

  ※金門的天空高懸著炎熱的太陽,晚飯後鄧文淵和老劉散步經過吳
  坑時,忽然響起了一陣隆隆的炮聲,接著是一陣尖銳刺耳懾人心魄的爆炸
  聲,似乎地震一般,他們連忙就地臥倒。然而一陣緊接一陣的噓噓聲,劃
  空傳來。當匪炮被我制壓沉寂時,鄧文淵拂一下臉上的泥土想爬起來,但
  是右腳已經不聽指揮了,鮮血像泉水般的直往外冒而且感到痛疼,頭暈眼
  花,他迅速的撕下一片衣服包紮起來,但是仍然不能止血。這時夜幕低垂,
  大地正一片模糊,同時頭一陣比一陣痛的利害,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方向,
  生存的希望驅使著他,盡其所能的往回爬,希望有人發現或者有車輛經過,
  但是他失望了,極目無邊的靜寂,大地是一片漆黑,他用最大的忍耐咬緊
  牙根,繼續往前爬,但是力不從心,眼前一黑他終於失去了知覺……在醫
  官的細心治療和同事們的愛護下,鄧文淵已經清醒,他說:「相信不久的
  將來就是我復仇的日子。」

  ※一大早,戊守金門二擔前線的一位部隊長李文豪,在例行的陣地
  巡視中,突然覺得對岸匪軍陣地有著異乎平常的平靜,他舉起望遠鏡,發
  現廈門濱海連一個鬼影都沒有。透過第六感,他覺得事態不對。回到指揮
  部,他一面把這些狀況向上級報告,一面召集他的部屬和配屬部隊的主管,
  要大家提高警覺。

  接著,他又巡視了島上的每一處陣地。等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中午
  時分了。午飯之後,他想看一看書報,冷靜一下,但總是「心不在焉」。
  大約下午六點鐘左右,他又走出碉堡,準備再去各陣地巡視一遍,剛跨出
  門口沒有幾步,一陣「奇異」的複雜聲響,在他鬥際爆裂開來,像一場傾
  盆大雨般,匪軍射來的群炮在他四周炸開了。

  太陽在硝煙彈雨中落下了,澎湃的潮汐聲,接來了沉寂的黑夜。炮聲
  依然響聲震天,隨著夜的來臨,李文豪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於是他冒著
  炮火偕同指導員走出了碉堡。每到一個陣地,都聽到弟兄們的歡呼:「我
  們報效國家的日子終於來到了!」

  ※林君長在炮戰發生時,是一個戰車營的作戰官。他陪營長到各連
  去檢查戰備回來,洗過臉,吃過晚飯,正在碉堡裡休息,忽然接到金防部
  的情報電話:「敵機臨空!」於是他叫情報官馬上用無線電通知各連人員
  進入掩體,放下電話便走出碉堡,在門口仰望天空,看看敵機在哪裡?然
  而雲淡風高,什麼也沒有看見。

  回身轉入碉堡,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支香煙,點了火,又站在碉堡門口
  悠然自得的吸著,煙剛抽完,看著手錶正是五點多,忽然像春雷似的,全
  島炮聲大作,震耳欲聾的炮聲與炸裂聲,誰也分不出是敵人打過來的還是
  我們的炮兵打過去的。轟然幾聲巨響,他覺得與遠處雷鳴似的炮聲不同,
  便趕緊走進了工事,一群炮彈跟著打來,碉堡內的東西被震得東倒西歪,
  熱水瓶也從桌子上掉了下來。

  李君長回憶說:「我們營區落彈並不太多,在落彈間歇時,一種冒險
  與好奇心的驅使,使我又走出碉堡,看看全金門島,只見到處都是硝煙彌
  漫,尤其是小金門與大、二擔島整個被濃煙遮蓋,一直到天黑都沒有散。」
  入夜後,敵炮還在作間歇性的射擊,我炮兵也發炮還擊,徹夜火光閃
  閃,炮聲此起彼落,那一天晚上,他整夜未眠,為的是萬一共軍登陸,他
  好殲滅來犯之敵於灘頭。

  ※宋欣甫是一位準尉政治幹事,「8.23」下午5時30分,是一
  個可愛的黃昏,他正在準備晚間給弟兄們做時事報告的材料。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轟隆轟隆的的巨響,宋欣甫以為是天邊的巨雷,本
  能的眺向天邊,但卻看不到半塊黑雲,接著刺耳的漫天爆炸聲掠向天空,
  霎時,一個直覺的念頭閃入了他的腦海:「匪炮!」宋欣甫驀然地跳起來
  大聲的呼叫,接著對準了第三炮陣地跑了過去。原野上,陣地旁,這時候
  像沸騰了的一鍋開水一般,泛起炮彈打起的塵煙,這塵煙像開水鍋裡升起
  的水蒸汽般,迅速的彌漫在幾分鐘前還是那麼美麗可愛的天空。破片,帶
  著嘶嘶的聲響噬人般地橫衝直撞著,宋欣甫用最低的姿勢、最快的速度,
  躍進了第三炮的陣地。立即加入了戰鬥的行列,他把一顆沉甸甸的炮彈,
  送到了大炮旁邊的彈藥手的手上。

  ※奉命還擊,發出第一炮的姚阿海士官長,回憶作戰的情形時,說
  當他們剛剛吃完晚飯之後,對岸的匪炮突然向金門發出了瘋狂的炮擊,一
  時彈如雨下,硝煙密佈,於是早已有了作戰準備的弟兄們,立刻跑向陣地,
  將炮彈上膛,瞄準目標,只待命令下達,立即予匪以致命的打擊。
  浙江籍的姚阿海,是一位中士炮長,專門負責傳達射擊的命令,炮戰
  一開始,他就接到了立刻還擊的命令,但是當時通訊線路故障了,於是他
  就向陣地跑去,雖然他在前進途中不幸被擊傷,但他仍舊帶傷抵達炮陣地,
  使待命中的弟兄,迅速的擊出了反炮擊中的第一聲怒吼。

  臺灣記者對「國軍」弟兄「沉著」、「冷靜」、「英勇」、「果敢」的讚揚,雲頂岩上不予重視。雲頂岩上重視的是記者先生們有意無意間傳達出來的另外一個信息:我炮擊時,金門從上到下確實毫無覺察,毫無戒備,炮擊的「突然性」完全實現,相當成功。傳閱畢,張翼翔、劉培善、石一良等相視一笑。又一份「參考消息」呈上,是記者先生們關於金門「輝煌戰果」的報道。看後,引發了一陣爽朗大笑,在沒有什麼油水的午膳中,增添了一道挺開胃口的「佐餐」。

  劉銓善士官長說:說起來也許不會有人相信,然而那卻是千真萬確的
  事實。這在全世界的炮戰史上,恐怕也是從沒有過的紀錄。炮戰剛開始,
  共匪就認定他和官兵們戊守的那座小山頭,必須先予消滅不可,並且在一
  天一夜裡,發射了它的四十八門重炮,經過盲目濫射後,認為必然已逞獸
  欲,但卻在它自鳴得意躊躇志滿的同時,劉銓善士官長這個連的火龍,卻
  怒吼咆哮起來,立即使金廈海峽上空的風雲為之變色,一炮緊接一炮的,
  最後終於把這四十八門匪炮全部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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