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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很冒昧,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向汪夢泉老先生提出來的,只有兩個字:您呢?

  10

  繼「七·二九」 、「八·七」兩次空戰之後,8月14日,海峽兩岸空軍再次在平潭島上空對陣開打。

  對大陸而言,第三回合是同周春富這個十分響亮的名字聯繫在一起的。

  周春富,空十六師四十六團飛行員。《當代中國·軍事卷》寫道:「在這次戰鬥中,周春富同志以高度的政治覺悟,有我無故的英雄氣概,抓住打擊敵機的一切有利時機,在一分半鐘內,取得了擊落敵機二架,擊傷一架的光輝戰果。空軍政治部決定給周春富烈士追記一等功,並追認為中共正式黨員。」

  最早關於周春富的報道,始見於空戰兩日後的《解放軍報》:

  閩江口上揍蔣機(戰鬥通訊—8月16日)

  ……我8號機發現有兩架蔣機,企圖從側後攻擊我僚機中隊。這位空
  中獵手,馬上用瞄準具套住了企圖行兇的傢伙,當他進入理想的攻擊位置
  時,就從空中傳出了接連不斷的咚咚的炮聲。人們看到,一架蔣機拖著緋
  紅色的濃煙,一歪一扭向臺灣逃去,後來這架蔣機掉到了臺灣以西的大海
  裡。

  我8號機在擊落一架蔣機之後,剛剛拉起,又發現四架蔣機鬼鬼祟祟
  地跟在我僚機中隊後面。這架勇敢的戰鷹奮不顧身地再次投入戰鬥,像霧
  海中的矯燕一般,向敵機直沖過去,開炮擊傷了一架蔣機,立即掉過頭來,
  又套住一架賊機,只見我機頭上吐出一條火龍,成串的炮彈無情地鑽入蔣
  機,轟然一聲爆炸,這架蔣機當即墜落,蔣軍飛行員駕著黃色的降落傘向
  海面跳落。

  這群空中飛賊,再也不敢招架了,紛紛各自向臺灣逃跑了。

  英勇無畏的8號機,即周春富。

  戰爭剛剛開始,軍事行動還要持續,保守機密和保持高昂的軍心士氣尤為重要,通訊有意隱去英雄的姓名和他已經殉國的情況,不難理解。

  到了1966年,上述理由不復存在,一家報紙則以更加精彩生動、深入具體的筆觸,向廣大讀者描繪展示了周春富的風采,使得英雄的形象在愈發高大光輝之時,也散發出一股那個時代特有的「文革味」。

  空中拼刺(原文頗長忍痛割捨,節錄之)

  且說這八個飛賊,一個個詭計多端。領頭的是他們的中校隊長,姓于
  名叫於傳劍,此人陰險毒辣,再加上他長的那雙金魚眼睛,往外努努著,
  因此有個外號叫「臭魚」。「哈羅,弟兄們!發財的機會到啦,給我上啊!」

  「OK!」一陣狂叫,七個飛賊在「臭魚」指揮下,「呼」地一聲形成了一
  個交叉轉彎,企圖對我機進行兩面夾攻。

  單說四號僚機周春富,駕著戰鷹來了一個「黑虎掏心」,向敵群直插
  過去。於傳劍不由心中暗暗高興,大喊一聲: 「勾嘎子K」。原來這是
  「臭魚」的一條毒計,名曰:誘餌垂釣。也就是留下一個飛賊當「誘餌」,
  其餘的表面上四下逃竄,其實是很快到高空集合,偷偷壓在周春富的上面,
  待機進行偷襲。周春富同志決定將計就計,先吃掉這架敵機。他雙手猛的
  一推駕駛杆,戰鷹如一柄銀箭,直向飛賊劈去。

  那「誘餌」一時被嚇得眼發直頭髮懵,舌頭根兒發硬,臉發青,兩隻
  手拼命地抱著駕駛杆往回拉。可是,不管他怎麼使勁,飛機就是拉不起來。
  低頭一看,哎!原來兩隻手抱在自己的大腿上了……空戰不到兩個回合,
  就被周春富一頓炮彈,打得腦漿迸裂,一頭紮進閩江口外的大海裡去了。

  (另一架敵機妄圖偷襲我長機)
  周春富劍眉緊鎖,二目圓睜:「狗強盜,休想逞兇!」「唰」地來了
  一個「鴿子鑽天」,接著又一推機頭「猛虎撲羊」,對準敵機直沖過去。
  咚咚咚!飛賊一見周春富的炮彈直貼頭皮而來,急忙壓杆躲閃,唔唔呀呀,
  慌作一團。炮彈當即在這小子的左機翼上炸開兩個大洞。這小子像折翅斷
  腿的禿燒雞,向臺灣方向逃竄而去。

  (周春富座機中彈,人負傷)
  沉著果斷的周春富,將急劇下降的飛機從危險中拉了起來,他緊咬牙
  關,忍著劇痛,雙手抱著駕駛杆,用盡全身的力氣駕著火光熊熊的戰鷹朝
  著飛賊「臭魚」直沖過去。嚇得「臭魚」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黃豆大
  的汗珠嘩嘩直淌。他扯著破鑼嗓子大喊:「弟兄們,快來拉兄弟一把。」
  剩下的幾個小子一聽:「你他媽活該。拉你一把,誰拉我們呐?咱們還是
  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回見啦!」全跑啦……眼看著和敵機的
  距離在迅速縮短,他那強勁有力的手指一按炮鈕,就聽得「哢嚓」一聲,
  炮彈並沒有出膛。周春富定眼一看,炮彈指示燈全部熄滅,已經沒有炮彈
  了。

  怎麼辦?英雄周春富同志想起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教導:為人民利益
  而死,就比泰山還重。他的腦海中閃現出英雄黃繼光的光輝形象。他想:
  「沒有炮彈,就是撞,我也要把它撞下來!」他無限深情地望了一眼祖國
  的錦繡河山。「再見了——祖國!再見了——親愛的黨!」心不慌,手
  不顫,面無懼色,將油門一推到底,著了火的飛機像一條火龍,帶著復仇
  的怒火,閃電一般向「臭魚」撞去……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刹時,碧
  藍的天空飛出一道彩霞,渾映著那波濤滾滾的東海。

  我對記者先生在空戰最激烈時,能夠分身有術地爬到敵我雙方的駕駛艙內實地採訪,五體投地。

  關於「八·一四」空戰和周春富的文章,報道已經如此完美元缺,以我禿拙之筆,還能寫出什麼高妙的東西來麼?按說,我只有抄錄其中精華的份。但是,總有一個古怪的念頭像蠢動的春筍一樣要從我的胸膛鑽出來:不是一共出動了八架飛機嗎,怎麼這仗全讓周春富一人包圓了?周春富一會兒去救這個一會兒去救那個,咋沒見另外七位來救他呀?於是,我懷著考古學者破譯史前文字般的興趣,在強烈的好奇心趨動之下,走訪專家、權威、親歷者,查閱最原始的文字記載。有播種就會有收穫,我發現了一個面孔不大相同的「八·一四」空戰。

  * * *

  8月14日,十六師四十六團轉入龍田的第二天,我雷達發現敵機兩架從馬祖方向來襲。福州指揮所判斷為F-84欲對我新轉場部隊實施偵察,根據一般後面會有四架F-86掩護的規律,下令出動八架打第一仗。劉亞樓曾在戰後報告上紅筆批註:「以八架去打判斷中的六架,也沒有體現以多勝少的原則!」給以了嚴厲批評。升空後始發現,敵人不是兩架F-84,而是五大隊八架、十一大隊四架共十二架F-86。雷達情報誤差太大,嚴重影響了敵情判斷和戰鬥決心。

  起飛八架編為兩個中隊,一中隊帶隊長機為大隊長王立榮,二中隊帶隊長機為大隊長趙俊山。周春富飛二中隊8號機。飛臨海岸線,周春富首先報告:「左前方有兩個拉煙的。」趙俊山即向地面福州指揮所請示投副油箱。福指回答:「距敵還有30公里,不投。」而此時,距敵實際只有3-5公里,趙俊山不能再聽地面了,果斷下令投副油箱,已覺太晚。此時我機速度比敵小,高度10700公尺,比敵低1000公尺,態勢不利。敵我雙方對頭沖過,趙俊山即令:「左轉,打外邊的。」左轉約45°角,又見敵已分成兩股,交叉轉彎,形成對我夾擊之勢,且右邊一路已快轉至我機後邊,遂又令:「右轉」,猛拉杆急向右轉,六、七號機都跟著轉過來了。

  七號機劉永長在左轉時還看見八號周春富跟定在身後,右轉時就看不見八號了。趙俊山率六、七號機與敵向左轉的一股第二次對頭沖過,這時聽到了地面下達的返航命令,遂複誦命令,打開加速器俯衝返航。七號機呼叫周春富兩次,並作蛇形動作尋找,趙俊山和地面也叫,均未聽到八號回答。此時七號從反光鏡中看到後邊1000公尺左右,有二、三架F-86在跟蹤運動,又聽到地面呼叫自己,遂放棄尋找,跟上五、六號返航。遠處,王立榮一中隊得知趙俊山中隊投入戰鬥,急忙下令「右轉彎」、「投副油箱」,準備前往支援,此刻地面已下達了返航令。於是,王中隊未與敵接觸,便反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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