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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S旅凱旋而歸,軍部首長十裡相迎。不久,業餘司令員們開始傳播空降兵即將擴編的消息,為證實消息的真實性,業餘司令員們信誓旦旦的強調,此消息來自軍部某位處長的酒後真言。

  無風不起浪,習習微風只能吹皺一池春水,既然起了浪那就說明風力夠大。梁偉軍雖對這種未加證實的消息不與相信,但列入收集、整理行列,作為判斷真實情況的風向標。

  部隊擴編,意味著要增加若干重要崗位,軍官們大都喜形於色積極運作,只有梁偉軍和蔣禹堯穩坐釣魚臺不動聲色。梁偉軍收集資料,進一步整理、完善空降特種作戰的戰術、戰法,跑軍事學院找講師、教授探討,到軍區情報部搜集外軍空降兵、特種部隊的作戰、訓練資料,忙得不亦樂乎。蔣禹堯則狂讀軍事指揮書籍,鑽研作戰理論,躲在宿舍裡擺弄二戰以來所有關於空降兵作戰的態勢圖,一遍遍的推演,儼然準備接任軍長指揮千軍萬馬。

  半年後,就連業餘司令員們也沒有興趣傳播擴編消息的時候,軍部接到調整編制體系的命令,空降兵擴編,由旅營體制改為師團體制,空降兵上下聞之喜訊無不歡呼雀躍。

  第十七章

  一、

  天陰沉沉的,在傍晚的時候開始落雨,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入夜後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如注。連接天地的雨幕中,偵察連全體肅立,仍憑風吹雨打紋絲不動。

  梁偉軍挺立於隊前,目光從部下的臉上一一掃過,用足丹田之氣喊道:"同志們,明天我們就要奔赴新的戰鬥崗位,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晚點名。偵察連組建幾年來,靠我們大家的汗水、血水,贏得了很多的榮譽,成了首長手中最信任的一把尖刀。今天,我們雖然暫時要離開偵察連,但這面光榮的旗幟,這個光榮的集體還在,我希望你們像種子一樣,把我們偵察連的精神帶到全師每一個角落,讓她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同志們,能不能做到?"

  "能!"戰士們的吼聲裡包含著幾分悲涼。他們有些傷心,首長手中最鋒利的尖刀,大演習中立下頭功的連隊,竟然被解散,分散到全師各個戰鬥連隊。

  梁偉軍吼:"回答的不好,我聽出一絲悲涼!同志們不應該傷心,應該高興才對,正是因為我們連的優秀,首長才把你們當成種子一樣撒遍全師,這正是把偵察連光榮傳統發揚光大的好機會!再回答一遍,我要聽到男人的吼聲,勇士的吼聲,最優秀空降偵察兵的吼聲!能不能把我們的精神帶到全師,能不能?"

  "能!"百十條漢子發自肺腑的吼聲彙集在一起,直沖霄漢。

  "好!我要的就是這股勁頭,空降偵察兵是永遠也打不垮的!點名!"梁偉軍微微擺頭左右掃視隊伍,用力大喊:"周鵬飛!"

  "到!"百十條漢子吼聲如雷。

  "段擁軍!"

  "到!"百十條漢子再吼。

  "肖路!"

  "到!"

  "林國防!"

  "到!"

  ……

  點到每個人的名字,偵察連全體答到,吼聲一聲接著一聲。吼的熱淚盈眶,吼的聲嘶力竭,吼的熱血沸騰!

  點名結束,梁偉軍把兵們趕回宿舍,他自己在連榮譽室坐了一夜。偵察連雖然組建時間不長,但錦旗、獎狀已經掛滿了一面牆,這每一項榮譽裡面都包含著他的智慧、血水、汗水。這個連隊是他一手組建、訓練出來的,他捨不得離開,他更這那些與他榮辱與共的兵們。

  黎明,肆虐一夜的大雨終於停了。梁偉軍拒絕一切人的幫忙,抱著掃帚把整個營區仔細地打掃一遍,默默爬上營區後的小山。他擔心一名名軍官、士兵從眼前離開,他會忍不住掉淚,那樣整個連隊就會哭成一片,如同在開追悼會。他不想偵察連在嚎啕大哭中終結她的使命。

  響過操課號,一輛輛卡車紛遝而至,隨車而來的士兵跳下車,立刻感到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壓力,他們拘謹地笑著,連連點著頭,向偵察連的兵們打過招呼,然後在冰冷目光的注視下把營具小心翼翼的抬到卡車上。

  肖路陰沉著臉蹲在滿是積水的水泥路上,注視著連榮譽室的大門。他的心情極度沮喪,來到偵察連他才真正嘗到兵的滋味,體現出自己價值,體會到被重視的樂趣,為此他不惜與母親鬧翻,放棄家裡已經安排好的工作超期服役。但這一切來的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他又回到從前,要像新兵一樣從頭開始。

  新兵,我能做到嗎?捫心自問的肖路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答案,他知道離開偵察連他一定會成為搗蛋兵,混完剩下的日子,脫軍裝回家。

  宿舍裡被搬營具的兵們搞得亂糟糟,待不住人。大瓢搬了背包坐在門口,目光呆滯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兵們想心事:這身上綠下藍不海不陸的軍裝,還能穿幾天?種地他倒是有一把好力氣,但是上天入地折騰了這麼多年,拿慣槍的手能不能拿起鋤頭,他自己都沒信心。看到了大千世界,心野了,再也不是那個剛走出山溝的傻小子。聽說南方掙錢容易,去打工吧!連長的老戰友張愛國在南方,到時候讓連長幫幫忙給找個工作。

  太陽從厚厚的雲層後露出臉,絢麗的陽光直刺刺地照下來。大瓢眯著眼睛抬頭看看空中那個刺眼的圓點,再低頭,眼前一片人影綽綽如同鬼怪。

  "他娘的,牛鬼蛇神!"大瓢的罵聲挺大,一名中尉停住腳步看著他,嘴唇蠕動半天,喘了口粗氣扭頭走了。

  營具終於搬完了,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走進榮譽室,偵察連的番號還在,這些代表著榮譽的錦旗獎狀要暫時搬到偵察科去存放。榮譽室內傳出喧鬧的說笑聲,肖路皺著眉頭走過去。

  一名士兵懷裡抱著一堆錦旗,正在揮舞剛剛摘下的一面做迎風招展狀,嘴裡在喊:"弟兄們,頂住!堅決頂住!"

  "你!揮旗的那個!"冷冰冰的聲音讓揮舞錦旗的士兵一下僵住,滿臉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回頭看到肖路冰冷刺骨的眼神,同樣冷冰冰地問:"你在叫我?什麼事兒?"

  "滾出去!"肖路冷不丁一聲大吼,把搬東西的士兵們嚇得渾身一顫,嘻笑聲立刻消失了。

  肖路橫跨一步閃出門口,白亮亮的陽光象決口的池水一下湧進榮譽室。舞旗的士兵走到門口停了一下,從鼻孔裡輕蔑地哼出一聲,"嘩"把一堆錦旗丟在肖路的腳下。

  "揀起來!我命令你!"

  舞旗的士兵回頭看看同伴膽子大了幾分,輕蔑地說:"你命令誰?你已經是喪家之犬還想抖威風……"

  肖路毫無先兆的突然發作,第一拳落在舞旗士兵的臉上,兩股鮮血立刻從鼻孔中噴出來。

  "你打人……"舞旗士兵話未說完,第二拳已經落到他的嘴上,兩顆牙蹦進嘴裡,接著心窩上又挨了一拳。士兵疼得直不起腰,瞪大眼睛看著曲成弓形的膝蓋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奔向面門。

  "啊!"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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