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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強大的火力,壓住了橋頭敵堡裡射出的串串火舌。張金生帶著突擊排,朝著橋頭混亂的敵群猛撲過去。

  馬軍一個營長,一手舉著指揮刀,一手舉著駁殼槍,沖天打出一梭子,怪聲吼喊著:

  「弟兄們!不要亂!趕快趴下,原地趴下!與共軍拼,不拼就沒命啦!」

  馬軍一個連長,朝沖過來的解放軍突擊隊甩了一顆手榴彈,罵罵咧咧地叫道:「弟兄們!被共軍抓住是死,與共軍拼命也是一死,橫豎是死,奶奶的!還不如死在刀下槍下痛快些!拼啦!」

  亂成一窩蜂的敵人,又一齊趴在地上,躲在彈坑裡、街牆邊、大樹後、橋頭上、路坎下拼命地射擊投彈,負隅頑抗。

  橋頭堡裡的敵人,也乘機瘋狂地掃射著,槍聲、炮彈爆炸聲。呐喊聲和黃河的濤聲混雜在一起,猶如沉雷輾轉滾動,震耳欲聾。

  突擊隊眼看接近橋頭了,突然被敵人的猛烈火力攔阻在開闊的路面上,接連傷亡了幾個同志,沖不上去,又撤不下來。

  張金生左臂也掛了花。他顧不得包紮傷口,一邊朝路旁有樹的地方翻滾著,一邊對身後的戰士們下命令:「敵人火力太猛,暫時沖不上去,大家儘快利用地形地物,還擊敵人,匍匐接敵!」

  馬軍營長一見突擊隊被打得抬不起頭,一時得意忘形,一隻手臂支著地半撐起身子,連連揮著指揮刀,吼道:「弟兄們!打得好!共軍要退了!拼命打!有真主保佑我們哩,打吧!」

  敵人在這種煽動下,發瘋地射擊,拼命地投彈,冰雹一般的彈火傾瀉著,直打得火光閃閃,土冒風吼。

  就在這時,佔領北城牆的第9連集中重火力,從西北城牆拐角處居高臨下,朝城頭敵人猛烈轟掃,用火力援助第8連攻奪鐵橋。

  橋頭敵人的火力立時被壓了下去。張金生帶突擊排勇猛衝擊,很快接近橋頭,先投出一排手榴彈,接著集中火力朝橋頭敵人掃射。敵人又一次被打亂了。

  馬軍營長被打飛了帽子,仍然舉著指揮刀,瘋狂地叫囂著,企圖組織一次反撲。

  「弟兄們!都起來!跟共軍拼馬刀!」

  張金生看得真切,駁殼槍一舉,「叭」地一槍,將馬軍營長打倒了。

  馬軍連長帶著十幾個不怕死的士兵,掄著馬刀,直撲突擊隊而來。

  「真主保佑!死了升天!」

  「天門開了!殺!」……

  敵人亂喊亂叫著,與突擊隊刀槍相見,拼上了刺刀。

  戰士何文興迂回到敵人側後,瞅准馬軍連長的屁股,在刺刀捅出的同時扣動槍機,子彈從屁股上穿了過去,刺刀也捅進了大腿,只聽得「撲通」一聲,那傢伙栽倒在地,連聲哀求著:

  「長官,別殺我,我是漢人……」

  戰士們聽了,一齊大聲喊著:「解放軍優待俘虜,不論回民漢民,一律繳槍不殺,發路費放你們回家!」

  敵人一聽,當時就有許多跪在地上,雙手舉著槍繳械投降了。有不少敵人,趁著混亂黑暗之際逃跑了。剩下幾個不肯投降的,被打死了。橋頭戰鬥即將結束。

  這時,另一股潰逃下來的敵人,像退潮的洪水一樣,從第8連的後面湧了過來。

  指導員朱群,挺身而起,立即指揮第2排,扭回頭來,迎頭痛擊殘敵。敵人一見情況不妙,又掉轉頭朝城裡逃竄。

  何文興頭上負傷,堅持不下火線,一面英勇戰鬥,一面喊著鼓動大家說:「同志們,加一把勁,消滅蘭州的敵人,就看咱奪橋這一下子了!」

  城內的敵人,被賈秋忠帶的突擊隊第4連打得暈頭轉向,不斷向橋頭擁來,拼命想打開一條退路,但都遭到迎頭痛擊。橋頭的敵屍馬屍,層層堆積起來,血水沿街橫流。

  黃河橋面上裝載彈藥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地爆炸著、燃燒著,子彈和炮彈的飛鳴聲響徹夜空,彈頭和彈片紛紛落人黃河水面,激起無數的水柱和浪花。

  黃河大鐵橋,像一條渾身燃燒著的火龍。沖天的火光,照亮了黃河兩岸,映得血水奔流的黃河一片血紅。

  張金生指揮突擊隊,經過一陣反復較量,終於炸掉了馬軍兩個橋頭堡,攻佔了黃河大鐵橋。在炸敵人橋頭堡的戰鬥中,何文興將爆破筒塞進去,敵人又頂出來,他毅然拉響導火索,與橋頭堡裡的敵人同歸於盡,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接著,教導員楊文貴指揮第8連鞏固了橋頭陣地。

  從狗娃山到橋頭,從攻佔鐵橋到鞏固橋頭陣地。15裡槍林彈雨的衝鋒路,一場爭奪鐵橋的激烈血戰,僅僅用了1個半小時。

  這天夜晚,指揮蘭州戰役的彭德懷仍然沒有休息,他在指揮所裡不時地詢問攻奪黃河大鐵橋的戰鬥進展情況。深夜接近12時,當他得到攻佔黃河鐵橋的捷報時,興奮地說:

  「好啊!這一下,敵人就成了甕中之鼈!蘭州決戰,我們已經勝了!」

  黃河鐵橋攻佔後,切斷了蘭州城裡馬軍的唯一退路。半夜時分,第19團、第刀團和第20團先後攻入蘭州城內,展開了巷戰。

  激烈的巷戰整整持續了一夜。街道裡,敵屍馬屍堆得比牆還高,血水流淌得到處都是。

  天剛濛濛亮,第63軍第187師,沿黃河南岸和西蘭公路,從東面攻入蘭州城。這時,馬繼援第82軍殘部,還有保安團和騎兵團,攪在一起,混亂不堪,一會兒擁向市內,一會兒又卷回野外,像是被圍困的野獸,到處亂撞,走投無路。

  大部隊乘勝追殺逃敵。沿途的群眾紛紛加入追擊馬家軍的行列。東崗鎮~位老鄉自告奮勇,主動跑來給部隊帶路。

  馬軍主力譚成祥第100師殘部,和青海保安第1團,從十裡山、豆家山、古城嶺和馬架山一線潰退下來之後,東突西竄,在蘭州城東折騰了整整1夜,拂曉時分,被追擊的解放軍壓到黃河岸邊,無路可逃。

  譚成祥抱著一線僥倖心理,命令殘部渡河逃命。敵人紛紛落水,爭相搶渡,有的抓著馬尾巴,有的抱著木塊,有的趴在門板上,活像一群落水狗,狼狽不堪。

  黃河的水面上,漂滿了馬軍的人和馬。

  解放軍先頭部隊追到黃河南岸時,敵人尚未渡到北岸,當即集中一。切火炮和輕重機槍,對正在搶渡的逃敵進行攔阻轟掃,直打得馬軍的人屍馬屍漂滿了黃河水面,血染得黃河像一條血的河流。

  沒死的敵人,紛紛退回南岸,乖乖地做了俘虜。被黃河的浪濤吞沒,葬身魚腹者不計其數。黃河南岸的沙灘上,站滿了俘虜,宛如一大群被趕上岸的落湯雞。

  最早沖入蘭州城的第3軍第7師第19因突擊隊第4連,在連長賈秋忠的帶領下,獨立作戰,打了1夜巷戰,天亮時分,已經從西關沖到了城東的飛機場。

  天剛破曉,太陽還沒升起來。飛機場內,黑壓壓地聚滿了敵人,估計足有2000多人。賈秋忠立即將3個排分別埋伏在飛機場周圍,爾後只帶著10來個人,向飛機場的敵人開始喊話:

  「趕快繳槍投降吧!我們的隊伍沖上來了!」

  賈秋忠故意放了3槍,虛張聲勢地喊道:「第1營向左,第2營向右,第3營從側翼插過去,重機槍和迫擊炮架起來,對準敵人狠狠地打!」

  接著,四面的伏兵一齊高喊:「繳槍不殺!不繳槍可就沒命了!」……

  幾乎在同時,司號員也不斷地吹起衝鋒號和調動號,儼然是一支大軍圍住了飛機場。

  兵敗如山倒。敵人真是如臨絕境,滿耳殺聲號聲,四面楚歌,嚇得心驚肉跳,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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