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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漫山追嶺,戰馬拖著敵屍,四處亂竄。

  鏖戰4小時,解放軍突破了三關口、瓦亭一線馬軍防禦,俘敵300多,擊斃者不計其數。

  甯、青二馬最後聯絡之生命線,就這樣徹底斬斷了。

  馬鴻逵正在銀川公館裡和幾個姨太太打麻將,馬敦靜哭喪著臉走進來,木雞一般呆了半晌,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馬鴻逵瞅了他一下,問:「什麼事?」

  馬敦靜這才走近他,附耳道:「三關口、瓦亭一線,被共軍楊得志兵團徹底突破,盧忠良第 128軍損失慘重,傷亡五六千。」

  馬鴻逵愣任一陣,有點兒驚訝地說:「怎麼這麼快就垮了?」

  停了片刻,他又悶聲悶氣地說:「與其軍打仗,暫時就打到這裡,先瞧瞧再說。當務之急,是佈防寧夏,確保銀川。」

  二姨太睞了馬鴻逵一眼,沒好氣地說:「整天价就知道個打仗!男人都是一群好爭好鬥的公雞,放著吃喝玩樂的大清福不享,打的什麼仗?有什麼好打的,哼!」

  四姨太掐了一下馬鴻逵的手背,嘟噥道:「哎!你還玩不玩啦?」

  馬鴻逵只好站起來,把位子讓給一直坐在身邊的五姨太,說:「小五子,你替我打一會兒,輸了錢,有我。」

  他和兒子一先一後走出來,站在房檐下,望著飄著細雨的天空,聲音沙啞地說:「三關口、瓦亭一失,青、寧二省聯繫的咽喉被共軍掐斷,往後就得設法保存力量了。」

  馬敦靜望著似乎猛然衰老了許多的馬鴻逵,預感到前景不妙,心慌意亂地問:「我們還能支撐多久?」

  馬鴻逵避開這個問題,告誡兒子道:「只要我們手中始終捏著幾張牌不出,將來與蔣介石或者毛澤東周旋起來,就好辦得多了。軍隊,就是牌,就是資本啊!」

  他瞥見女秘書站在一棵石榴樹下淋雨,活像一隻落湯雞,歎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說:「共產黨欺騙宣傳,老百姓竟然也信那一套,都灌了迷魂湯似地跟著共匪跑,奶奶的!如果沒有那些成群結隊的踐骨頭的支持,共匪還能有今日這種氣候?」

  罵完,他撇下兒子,朝石榴樹走了過去。

  8月2日,解放軍第65軍第195師,一舉攻佔戰略要地六盤山。

  敵人全線潰逃。

  解放軍奮起直追,很快佔領了隆德、靜寧。

  8月12日,解放軍追至華家嶺。

  華家嶺是通向蘭州的軍事要地,長達270多裡。這是一條有名的乾旱山嶺,一片荒涼,不見人煙。部隊連續行軍作戰,斷水斷糧。戰士們口渴得嘴上裂滿血口子,餓得持路邊的樹葉吃。但是,解放軍指戰員不顧長途行軍作戰的疲勞,忍著極度的饑渴,克服重重困難,日夜兼程,追擊馬軍,直逼蘭州。

  解放大軍沿華家嶺繼續追擊西進;正如王震將軍回憶的那樣:

  8月4日,彭總發佈進軍蘭州殲滅青馬的作戰命
  令:以2兵團之3個軍和19兵團之兩個軍分兩路包圍
  進攻蘭州;由一兵團主力(欠7軍)附62軍沿渭河北
  上,經天水、臨洮,進佔臨夏,突破敵右翼進入青海東
  南部,向其老巢展開迂回西寧的攻勢,以動搖其軍心,
  並攔擊和殲滅從蘭州逃竄之敵,爾後西渡黃河,直取西
  寧。另以 18兵團主力(欠62軍)及第 7軍在天水、
  寶雞一線鉗制胡宗南。以64軍于固原一帶,牽制甯馬
  援兵和靖遠、景泰蔣系的兩個軍,使之不敢配合青馬作
  戰。這樣就給青馬布下了天羅地網,使其無法逃脫被殲
  的命運。

  我軍千里追擊,氣勢磅晚勢如風捲殘雲,使敵人
  一切狙擊計劃全歸失敗。追擊途中,各部隊嚴格遵守三
  大紀律八項注意,認真貫徹執行黨的民族政策,團結教
  育群眾,揭穿馬匪的欺騙宣傳,大軍所到之處,深受群
  眾的愛戴與歡迎。

  馬步芳匪軍垂死掙扎,困獸猶鬥,妄圖北依黃河天
  塹,東南西三面環山之有利地形和堅固工事,以其主力
  分佈於各主要陣地;國民黨反動政府更不惜挖內補瘡,
  連日向蘭州空運軍事物資,準備在蘭州與我背水一戰。

  廣袤無垠的黃土高原上,一場規模最大的戰役即將開始。

  這場戰役,必將是一次殘酷激烈的重大決戰。它不僅要決定參戰雙方每一個將士的命運,而且還要決定古城蘭州的命運,大西北的命運,整個黃土地上繁衍生息著的一切普通人的命運。

  §17

  雨霧茫茫,天地間一片灰濛濛。

  賀龍和習仲勳揚鞭策馬,馳騁在雨幕中。

  「老天爺也喜歡湊熱鬧,好大的雨!」

  馬蹄在小河一般流淌著積水的路面上,濺起一串水花。賀龍煙癮又來了。可是風大雨猛,無法抽煙,他只好望火興歎,大發牢騷。

  關中的氣候與隴東差異甚大。隴東久旱無雨,上地冒煙,而這關中卻煙雨濛濛,遍地流水。

  習仲勳雙腿緊夾著馬的肚子,手抖了抖韁繩,追上賀龍,大聲說:「彭老總率大軍西進,快得出奇。我們這些做群眾工作的風裡雨裡,黑天白日.騎馬也追不上啊!」

  賀龍哈哈一笑,說:「你就是晝夜不吃不睡,也樂意啊!」

  「那當然,誰都盼著早一天解放全中國,早一天建立新中國哩!」

  兩匹駿馬馳進一個村莊,繞過幾戶人家,便進了一戶家家小院。

  上屋柴門,滿院瓜果菜豆,一派生機。

  房東大爺穿著草鞋跑到院裡,忙接過兩條馬韁,牽馬走進柴棚,開始精心喂馬。

  房東大娘找來打滿補丁的舊衣服,催著賀龍和習仲勳換下濕衣服,喊來姑娘一邊燒炕,一邊烤著擰過了水的濕衣。

  賀龍和習仲勳穿著很不合身的破衣爛衫,顯得十分滑稽。

  不一會兒,大娘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蔥鬍子姜湯,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淋了一路而,快趁熱喝了,發發汗。」

  賀龍雙手接過碗,吹一下,喝一口,手摸著嘴,笑道:「又辣又燙,真暖心哪!」

  習仲勳有滋有味地喝著說:「小時候出門淋雨受風寒,回到家裡,我娘也是一碗滾燙的蔥鬍子姜湯,喝下去就從心裡一直暖遍全身。」

  大娘高興地說:「就是要你們心裡熱熱火火,沒病沒災,才好為咱百姓做事嘛!」

  說著,她又用手指戳一下低頭燒炕的女兒,叮嚀道:「多填柴,把炕燒熱點,讓同志發身透汗,睡個好覺。」

  姑娘沒抬頭,望著熊熊燃燒的火,點頭應了一聲雙手將冒著熱氣的衣服換了個位置。

  大娘接過兩個空碗,說:「我給你們做碗荷包雞蛋細長面,吃了就睡。」

  天漸漸黑下來。風愈刮愈大,雨點兒稀疏了。呱卿呱卿的風箱聲卻越唱越歡。

  賀龍坐在熱乎乎的炕上,愜意地伸了一下懶腰,手握住一直冒著青煙的煙斗,感歎道:「仲勳,我們到處有親人,到處都是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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