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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1師很快就把主攻任務下達到第2團和第3團。消息一傳開,這兩個團的指戰員高興極了,行軍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許多。

  群情鼎沸,士氣激昂。

  第2團和第3團,是兩個親如手足的老紅軍團,一向以英勇善戰而著稱。從1927年創建以來,長期並肩作戰,密切配合,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在紅軍時期,這兩個團曾一起開闢過湘鄂西根據地,共同參加過多次反「圍剿」。

  長征路上,第2團和第3團,一個曾擔任前衛,當先鋒,打頭陣,以頑強的意志,勇猛的戰鬥作風,殺開血路,沖出重圍,為大部隊開闢了通路。一個曾是後衛,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壓倒一切敵人的英雄氣概,狙擊敵人成百個團的圍追堵截,掩護大部隊安全轉移。

  抗日戰爭時期,他們又一起挺進敵後,馳騁冀中平原,轉戰晉察冀,開闢晉綏根據地,保衛陝甘寧。

  解放戰爭以來,這兩個團又一起肩負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延安的光榮任務。陝北高原,長城內外,黃河兩岸,留、下了他們並肩作戰的足跡。

  如今,第2團和第3團再次並肩作戰,擔任固關戰鬥的主攻任務,指戰員更是高興異常。

  兩個團誰都不甘落後,分別進行了緊張的戰鬥動員。

  指戰員提出了響亮的戰鬥口號:「徹底消滅馬匪軍,為人民報仇,爭取立功當英雄!」

  第2團9連戰鬥英雄、排長齊萬祿,是個濃眉大眼的魁梧勇士,他代表全排戰士,要求上級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他們。並堅決表示:「我們排堅決做到沖得猛,守得住,不怕流血犧牲,敢於刺刀見紅,多抓俘虜多繳槍,為人民再立大功!」

  接著,第2團和第3團連夜出發,朝著固關方向突擊前進。

  戰幕即將拉開。主攻部隊乘夜幕掩護,接近了敵軍陣地,潛伏在前沿陣地,等待總攻的命令。

  這是臨戰的前夜。大戰在即,陣地上卻靜得出奇,令人焦躁不安。

  彭德懷走出指揮所,站在一棵樹下,對著佈滿雲塊的夜空,望了許久。

  風不時地吹過,雲被風吹得裂開來,隨著風在飄動。

  雲縫裡,露出了天和天上的星。星星一明一。暗,一閃一爍,仿佛在窺探著發生在人世間這場血戰的秘密,又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閃爍其辭地問著大地。

  彭德懷的軍裝,在夜色裡泛著一層微弱的光澤。他一動不動地位立在那裡,猶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他依然仰望著夜空,好像對那滿天的雲和雲縫裡探頭探腦的星星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人間事對天宮來說是一種秘密,而天上事對人間來說也是一種秘密。因為有了這許多的神秘,人類對探究秘密的興趣才愈來愈濃厚。

  彭德懷仰望著這臨戰前夜神秘莫測的夜空,久久沉思著。

  §13

  七零八落的槍聲,完全破壞了這靜謐的深夜。

  天空的濃雲,被風吹裂了。

  西斜的殘月。稀疏的星斗。

  打槍並不是敵人發現了潛伏在陣地前方不遠處的千軍萬馬,而是不時地放幾下冷槍,為自己壯膽。尤其一到夜晚,一到天亮前「鬼齜牙」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心驚膽戰的,不知在這個難熬的時刻,會發生什麼事。

  夜,過於寂靜了。

  敵人受不了這種可怕的折磨。

  忽然,西南天空那道狹長的雲縫裡,接連劃下來兩顆流星。流星遺下的那兩道賊亮賊亮的軌跡,一直劃向西面那黑糊糊只見輪廓的群山的背後,很快就消失了。

  星光點點,山影綽綽。夜色越來越濃重。

  解放軍後續部隊以每小時15裡的速度,沿著山間的大路疾速前進,終於在拂曉前佔領了敵人的前哨打火峪。

  這是7月28日淩晨。

  敵人正在固關以東的公路兩側和南北山頭加固工事。

  天氣十分悶熱,指戰員個個揮汗如雨。

  總攻擊的命令下達了。解放軍第1師第2團和第3團,立即成鉗形向固關守敵猛撲過去。

  第3團前衛3營,直插固關西南,實施迂回包圍。

  第2團3營,在團特務連和師警衛連的配合下,由陳家山登上固關北山,向守敵發起攻擊。

  第1師其餘部隊,沿公路和兩側高地,展開正面攻擊。

  彭紹輝指揮的第7軍,向敵人側翼攻擊。

  頓時,寧靜的山谷裡,槍聲、炮聲、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戰士們的喊殺聲,響成一片。

  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得個個槽頭轉向,慌了手腳。

  敵旅長馬成賢,一邊揮著指揮刀,督令部隊倉促應戰;一邊舉著望遠鏡,觀察戰場情況。

  恰好這時,解放軍炮兵大顯神威,頭一炮命中敵旅指揮所。緊接著,萬炮齊發,無數顆炮彈像冰雹似地傾瀉在敵人陣地上,炸得敵人鬼哭狼嚎,人仰馬翻。

  敵旅長馬成賢的左臂被炸斷,血像噴泉一樣湧出來,頓時渾身血淋淋的。另半截斷臂在泥土中微微地跳動著,血流出來,與黃土混合在一起,很快將斷臂裹了一層泥血漿。

  馬成賢的副官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掙扎了幾下,便一命嗚呼了。衛兵從泥土中爬出來,身上有幾處傷,但都沒傷在要害處,血在軍衣上染紅了幾塊,髒乎乎的。他齜牙咧嘴地怪叫著,兩隻帶血的手一個勁兒地在臉上抹著摳著,半晌才睜開眼睛,看到指揮部已成了一片廢墟。旅長馬成賢少了半截左臂,渾身是泥土和血漿,嘴一張一張的,牙齜得挺嚇人。他起初聽不清旅長馬成賢是疼痛難忍在吼叫,還是在罵人,等他把耳孔裡的泥土摳出來,才勉強聽到馬成賢是一邊在牛吼般地慘叫,一邊咬牙切齒地喊著給部隊下命令。

  「你們都給老子頂住,誰敢往後退,我就當場斃了他!」

  馬成賢一見衛兵還活著,又驚又喜,用右手指著流血的斷臂,命令道:「娘的!還愣著看什麼?快!給老子包上,止住血!」

  衛兵忘記了傷痛,嚇得渾身哆嗦著,雙手一點兒也不聽指揮。他費了九牛一二虎之力,才用破軍衣給馬成賢把傷口包紮起來。

  馬成賢指了一下泥血漿中的那半截斷臂,惡狠狠地對衛兵罵著下令道:「娘的!給老子揀起來,帶回去!」

  衛兵一見那東西,嚇得面如土色,木樁似地愣在一旁。他心裡怎麼也弄不清楚:「旅長還要那東西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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