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條秋田軍犬(94)_東方明

九四

　　這時，包三寶急步奔來，向沈皆儒敬禮，說報告沈副主任，我奉薛主任之命向您報告情況，軍犬劫持了薛主任的兒子薛小橫，情況非常危急……沈皆儒打斷說，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就說薛主任是怎麼個意思？包三寶說我向薛主任一報告，他就大怒，聽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像是摔碎了茶杯，然後就罵人，最後他說不管孩子了，命令我帶人沖進基地，把狗全部擊斃。我聽著覺得不妥，就大著膽子提出請薛主任再考慮考慮，他想了一下說那就請沈皆儒同志給我打個電話，我跟老沈商量一下再說吧，又關照我把情況向您彙報。

　　沈皆儒便去給薛兆鈞打電話。薛兆鈞開口就責問沈皆儒，說老沈你是怎麼搞的，怎麼弄出這種事情來了？沈皆儒聽著心裡就覺得不是滋味，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解釋問題和討論責任的時候，救出薛小橫才是最要緊的，於是就把盛小牛所說的情況對薛兆鈞說了一下，當然把「搜集情報」、「小特務」的內容壓下了，說老薛同志目前最好是先讓包排長把隊伍給撤了，使軍犬感到沒有危險了，就會撤銷對於孩子的控制。我們先把孩子給救出來了，再來考慮其他問題好嗎？

　　應該說，沈皆儒的這個主意是冷靜而現實的，可是薛兆鈞考慮下來卻說這樣做于軍管會于他薛兆鈞面上無光，權威自然大打折扣，因此不肯接受。至於薛小橫，薛兆鈞說交給沈皆儒去想辦法了。沈皆儒說那是否退而求其次，先讓包排長把隊伍退後一段距離，讓我有個解決問題的緩衝餘地。薛兆鈞說那倒可以，老沈那就交給你去辦了。

　　沈皆儒帶著惱怒和憂愁返回軍犬基地大門口，盛小牛還在跟包三寶打嘴仗。這包三寶的嘴巴哪裡能跟深得肖叟侯真傳的盛小牛相比，被盛小牛奚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見得馬上就要掛不住了。沈皆儒的到來使他獲得了解脫，他於是下令讓隊伍後退三十米，看沈政委跟盛小牛交涉後的結果再作計議。

　　盛小牛讓把大門上的小門打開，請沈皆儒入內說話。沈皆儒說眾目睽睽之下說話更好些，你把小石同志請出來。盛小牛於是讓人去通知石嘯漪。石嘯漪走出犬舍院門時，後面跟著四條軍犬：足清健、平山花、大作永、平山准。它們遠遠看見沈皆儒站在大門內兩三米處，以為他要進來，便超越石嘯漪飛快地朝他奔去，石嘯漪喚都喚不住。四犬來到沈皆儒跟前，不叫不咬，只是並肩把沈皆儒往前頂，意思很明顯：你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請你離開這裡。沈皆儒哪裡經得住四條軍犬的力頂，早已立腳不穩，只得退出門外。

　　石嘯漪對沈皆儒說，沈政委您看，它們就是這樣對付我的，堅決不讓我接近孩子啊！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法子是請軍管會警衛戰士離開基地，您說呢？沈皆儒說我同意你的觀點，可是薛主任不同意啊。小石同志，不瞞你說，這件事鬧大了，我真擔心不好收場哩。盛小牛揮手把足清健四犬趕開後插進來說，我看，這件事最好的法子是讓包大頭把隊伍給帶回去，然後我們設法把孩子弄到手，再等肖局長回來，讓肖局長去跟薛主任談，看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不是我發牢騷，薛主任的做法是有點沒勁，你有種就直接跟咱肖局長鑼對鑼當面對一陣，別趁他不在的時候弄什麼手腳，如果這是一場鬥爭的話，也顯得不公平。沈政委您說呢？

　　沈皆儒哪會搭這腔？他正要進一步跟石嘯漪探討解救薛小橫的技術問題時，犬舍內傳來了薛小橫的哭聲！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沈皆儒不顧一切地往裡沖，剛進門就遭到了足清健四犬的攔截。盛小牛一面阻止軍犬，一面讓石嘯漪速速去犬舍看是怎麼回事。

　　這時，包三寶聽見薛小橫的哭聲，頓時一個激靈，馬上扯開了破鑼嗓子下令：「全體聽令：按照預案執行！給老子沖進去！」說著，拔槍在手，率領眾人正要拔步奔進時，忽然一輛黑色轎車駛來，堪堪地擋住了他的進路！

　　包三寶大怒，揮舞著手槍正要發火，定睛一看，忽然就停了下來！

　　從轎車上下來的，竟是離開水明州前往軍區開會只不過二十四小時的肖叟侯！

　　沈皆儒像是不相信似的連連眨了幾下眼睛，這才飛也似的奔上前來，激動地扯住了肖叟侯的手，像是怕公安局長消失似的，緊緊攥著，說小肖啊，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這裡要出大事了。崔民光也過來，扯住了肖叟侯的另一條胳膊，說他媽的局長你總算出現了，那這裡的攤子就交給你了。

　　肖叟侯朝沈、崔兩人轉著臉打量，說這是怎麼回事，弄得像是蔣委員長已經打到水明州城門口似的。這時盛小牛也過來了，說還有什麼事啊，軍管會薛兆鈞主任派他媽的包大頭帶著警衛排那幾個破兵來滅軍犬呢，局長您說我能讓他滅了嗎？沒有您的命令，我可是誰也不讓的，這叫堅持原則。肖叟侯說小牛你堅持得好，肖某感謝你。

　　包三寶見肖叟侯忽然出現，心裡已經像是系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只是晃個不停。待到聽肖叟侯這樣一說，便意識到這差使遇上大麻煩了。他走上前來，正要開口說話，卻讓沈皆儒搶先了，說肖叟侯同志現在其他話頭都暫時不說，先把薛主任的孩子救出來要緊。肖叟侯說誰啊，就是那個小特務嗎？放心，這小子跟軍犬有緣，傷不了他的。就像是為這話印證似的，話音未落，犬舍門口就出現了騎在丙成參背上的薛小橫，早已破涕為笑，手裡還拿著一根短木棒，四周仍簇擁著數條軍犬，但它們已經允許石嘯漪進入圈子了。

　　肖叟侯朝包三寶看著。警衛排長終於有了開腔的機會，急煎煎道：「肖局長，這事兒……」

　　「停！」肖叟侯擺手道，「你是誰？你在跟誰說話？」

　　包三寶這才想起眼前這個有名的刺兒頭不但是水明州公安局局長，而且還是軍管會常委，負責分管安全保衛工作的最高首長，自己的頂頭上司，於是便敬禮，朗聲道：「報告，軍管會警衛排長包三寶向首長彙報情況！」

　　盛小牛幸災樂禍地看著，猜忖肖叟侯必定要拉下臉面給包大頭一番顏色，哪知肖叟侯卻是一臉笑容，握著包三寶的手輕輕搖晃著，說包三寶同志你辛苦了，薛主任派你來執行這樣怵頭的一個任務，以你小小一個排長，那可真是「燈籠做枕頭——承不起這個差使」呢！說著，掏出紙煙請對方抽。包三寶哪敢在這種場合不合時宜地抽煙，謝過後便推辭了。肖叟侯便自己點了一支抽起來。盛小牛聞出那是「哈德門」的味兒，饞得暗罵：這小子出去了一趟，不知從哪裡撈到洋財了，也不知禮儀，該當順手敬老子一支的！因見沈皆儒在場，便不敢上前強搶，只是用力鼓動著鼻翼。

　　肖叟侯臉上笑容不退，問包排長你帶了多少人來？三十來人。哦，那還不少哩，況且聽說軍管會警衛排又是一支鐵軍，打起仗來以一當十，個個敢玩命。嗯，我忘了，你說是誰讓你過來的？薛主任？哦，麻煩包排長把命令拿出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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