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21條秋田軍犬 | 上頁 下頁
四九


  這番話語說得實在而又誠懇,金鐵聽著覺得很舒坦,便說那我就等三天吧。三天后如果不行的,我就離開水明州了,中國這麼大,需要我這身本事的地方很多,金某不愁沒有地方吃飯喝酒拿大洋。

  肖叟侯一咬牙:「好!請金先生等三天,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水明州公安局會議室裡,肖叟侯、沈皆儒、武家煌、崔民光、張明翰五個人圍桌而坐,正舉行黨委會議。這是肖叟侯兼任公安局黨委書記以後召開的第一次黨委會議,肖叟侯是軍事幹部出身,又生性好動,所以對於一本正經坐著開會,一臉嚴肅地研究問題這一套有點反感,早在當獨立大隊大隊長時,就奉行「能夠不開就不開」的原則,一年到頭也開不了幾次會,開的也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其他領導,用他的話來說,叫做「啞巴赴宴——只有你的席坐,沒有你的話說」,眾人也習慣了,沒有人提過意見。到了公安局,會議召集權在沈皆儒手裡,肖叟侯不敢也不能推行這種老套套,現在他當黨委書記了,於是又想推行老套套。今天這個會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開的,肖叟侯還是想推行以前獨立大隊那一套,把金鐵的條件簡述了一遍,然後率先表態說馴犬工作是一件大事,做大事就好比做大買賣一樣,得花費些本錢,這叫做「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金鐵先生確有大本領,咱就得花大價錢,四大金剛跑進跑出——大來大往,因此本書記認為還是值得的。說著,肖叟侯指著武家煌、張明翰徵求意見,問老武老張你二位說是不是啊?那二位沒有說話,臉上露出禮節性的笑容,肖叟侯便認為是贊同的,就又指定了崔民光:「老崔你的意見呢?」

  崔民光的反應乾脆利索:「我不同意!」

  「為什麼?」

  崔民光說金鐵的這些條件簡直是亂七八糟,既搞亂了政治概念,又違反了財務制度,甚至還觸犯了民主政府的法令,比如提供鴉片之類。

  肖叟侯有點不高興,說老崔你這就沒勁了,這不是明擺著跟老子直接抓的重要工作搗亂嘛!你是搞政治的,不懂業務幹部的苦衷,他媽的一起大案發生了,老子跟武家煌、張明翰他們不分晝夜、不分晴雨、不分冷熱、少吃缺睡地出現場搞偵察,你小子在幹什麼?摟著你那胖婆娘睡大覺!老子幹業務在保護人民群眾的同時也保護著讓你狗日的睡個安逸覺!這種工作消耗掉老子的健康和生命倒也無所謂,老子參加革命就準備好獻身的,問題是還得耗費錢財啊,出現場需要動用汽車,燒掉汽油,租用大車,得花錢,用掉電池、化裝偵查等還得花錢,等等,等等,加起來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啊!而把軍犬馴化過來後,勘察現場、偵破案件就快速方便得多了,也就省了許多錢,還爭取了政治上的主動,揚我共產黨的威風!老崔啊,你狗日的難道就不會算這樣一筆賬啊?

  武家煌、張明翰原本也被金鐵的後三個條件嚇了個激靈,沒有表態卻被肖叟侯武斷地認定為已經同意,他們原本準備發言糾正的。但現在聽肖叟侯這樣一說,想想倒也是,於是就搶在崔民光前發言表示贊同肖叟侯的觀點。但崔民光還是反對,沈皆儒也堅決反對。肖叟侯耐著性子讓兩人說完,一臉壞笑地擺擺手道:「現在我們表決——同意金鐵條件的同志舉手!」一邊說一邊舉起手來,武家煌、張明翰也跟著舉手。

  崔民光連連搖頭,說我保留意見!

  沈皆儒氣得臉色發白,指著肖叟侯說:肖叟侯同志,請你留下,我跟你談談!我以水明州軍管會黨委副書記的名義找你談話!

  肖叟侯拱手道:「沈副書記,沈老哥,對不起,兄弟有幾個緊急文件要上報軍區的,得趕緊去處置了,我們回頭再約時間吧?哦?」

  說著,不等沈皆儒回答,便微笑著走出了會議室。背後,傳來沈皆儒的一連串咳嗽聲。

  傍晚,沈皆儒沉臉走進局長辦公室。肖叟侯正抽著煙在聽收音機裡播放的平劇,馬上熄了煙,打開窗子通風,又關掉了收音機,動作麻利地沏了一杯茶放到沈皆儒面前:「嘿嘿,沈老哥來了,哎,兄弟正要去見您呢?」

  沈皆儒嚴肅地說:「革命隊伍中,一律稱同志,你那稱兄道弟的套套,是舊軍隊的壞習氣!」

  肖叟侯點頭:「領教了!」

  「你說要去見我?有什麼事?」

  上午黨委會議結束後,肖叟侯馬上給石嘯漪打了電話,讓她迅速起草一份報告送給沈皆儒,要求領取聘請金鐵的經費。平時沈皆儒批報告很快,今天卻是半天不見回音,肖叟侯知道是什麼原因,卻偏偏要追問。他說,馴化小組的那份落實經費的報告中午已經送到你的案頭了,怎麼像是秤砣落在棉被上——沒有回音?肖某兼任著馴化小組組長,有責任催問,因為金鐵先生給的期限只有三天啊!

  沈皆儒望著肖叟侯,口氣裡透著語重心長,說小肖同志目前的形勢你不是不瞭解,國民黨雖然跟我們簽訂了《雙十協定》,可是墨蹟未乾就已經調兵遣將準備大打出手了。這也是蔣介石集團的階級本性所決定的,他們非發動戰爭不可,可以斷言,他們的最後失敗也正是因為倒行逆施發動了非正義戰爭。小肖,你也是一位經歷過長征的同志,應當知道這樣一點常識:凡是大規模的戰爭發動之前,準備發動戰爭的一方肯定要派遣諜報人員潛入敵方區域,進行偵察、策反、破壞。上午會議結束後,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了好久,越想越覺得這位金鐵先生的出現顯得可疑,他的歷史經歷那麼複雜,又有蔣介石那麼一個大背景,這就很難排除突然出現在水明州的動機。這種角色,可能是軍統,也可能是中統,甚至可能是日本或者德國、英國的間諜也難說!而小肖你卻還要把他奉為至寶,欲以重金收羅帳下,你這樣做,當心犯大錯誤甚至犯罪!這對於你個人固然會是一個大悲劇,而對於革命事業,就有可能造成無法估料的重大損失。肖叟侯同志啊,到時候連我沈皆儒這樣一個受党培育多年的老革命也會成為人民的罪人哪!唉!!——

  肖叟侯望著沈皆儒那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真想大笑,但還是強迫自己忍住了,故作嚴肅地說,老沈同志你這一番話語真叫「井底雕花——深刻」!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若是讓我做特務的話,我肯定要設法在敵方核心混一個位置以便於開展間諜工作,官兒做得越大越好,延安黨中央混不進去,太岳軍區司令員的位置給我也成。那金鐵倒是怎麼想的,剛亮相就聲明不參加共產黨,不擔任任何職務,還開了那麼一堆全是他媽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條件,這種特務是不是腦子有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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