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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我也有我的野心,希望閣下能夠允諾屬下,當閣下成就霸業的時候,給予我軍務尚書帝國元帥的地位。”

  “沒問題。”

  金銀妖瞳的眼眸當中,注滿了冷笑的微粒,羅嚴塔爾點點頭,說道:“我想你現在是希望能夠得到較高的地位,如果你以軍務尚書為滿足的話,那就依照你的希望吧!其他的就期待你為了本身的希望而盡力吧!”

  羅嚴塔爾以及格利魯帕爾茲,同樣都是亂世的軍人,所以在野心這種共通的精神基礎上,對於相同價值的追求,應該是一致的。或許正因為格利魯帕爾茲在這個場合刻意地耍些小手段,表明自己追求地位的野心,所以羅嚴塔爾才反而信任他也說不定。總之,也是基於彼此利害關係盤算,才達成雙方合作的關係。不過,在這個時候,就算羅嚴塔爾對格利魯帕爾茲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然而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懷疑的情況下,如果貿然立下前例,將他排除掉的話,只怕會引起其他的部下動搖,所以事實上羅嚴塔爾應該是沒有其他選擇的。

  另一方面,克納普斯坦上將則是被軟禁在官舍裡,不過在得知僚友格利魯帕爾茲來訪的時候,不免驚訝而且憤怒地詰問他:“你為什麼回來?難道是想袒護羅嚴塔爾舉兵叛亂,在新王朝的歷史上留下叛徒的汙名?”

  “……”

  “哼!不只這樣,聽說你還向羅嚴塔爾宣誓忠誠,甚至還要求地位是嗎?你到底想怎麼樣?”

  “冷靜一點,克納普斯坦,你難道以為我是真心擁護羅嚴塔爾高舉叛旗的嗎?”

  身為地理學者兼軍人的這名男子,彷佛是在揶揄僚友的單純。克納普斯坦收起四成的不快,露出求教的神色。

  “難道不是嗎?那麼我倒想聽聽你的真正用意是什麼?不過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個沒有學問的人,太複雜的理論我可聽不懂。”

  克納普斯坦刻意諷刺地說道,不過似乎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效果。

  “你想想看,克納普斯坦,我們才二十幾歲,卻能夠獲得帝國軍上將的地位,究竟是什麼緣故呢?”

  “因為皇帝的恩寵,和我們本身所建立的功勳。”

  “所以,功勳是怎麼樣建立起來的呢?只有和敵人作戰才能夠建立功勳對不對?可是現在自由行星同盟已經滅亡,楊威利也死了,從此之後宇宙間就不再有點戰爭。如果我們就此袖手旁觀的話,那麼在這個和平的時代裡,我們就不可能再建立任何功勳,當然也不可能再繼續飛黃騰達了,是不是這樣子?”

  “或、或許是這樣也說不定。”

  “所以,我們一定要再繼續建立輝煌的功勳,就算必須要耍點小手段也在所不惜。怎麼樣,還不明白嗎?”

  格利魯帕爾茲用笑臉迎向僚友。透過他這種虛偽的笑臉而認識到僚友骨子裡的野心時,克納普斯坦不禁因為一股無意識的戰慄而背脊萎縮。

  “也、也就是,暫時先讓羅嚴塔爾把你看成自己人,最後的打算卻是要出賣他嘍?”

  “出賣?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用辭呢?克納普斯坦。我們畢竟是萊因哈特皇帝陛下的臣民,只不過是碰巧被編在羅嚴塔爾元帥的麾下,到底應該以對什麼人的忠誠心為優先呢,這應該再明白不過了,不是嗎?”

  克納普斯坦嘟噥了起來,格利魯帕爾茲的說法是沒有錯,不過既是如此的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厘清自己的立場,高聲指出羅嚴塔爾的不對,歸投皇帝的麾下呢?否則不就變成現在反叛皇帝,將來又出賣羅嚴塔爾,這樣做不是只會讓自己犯下雙重背信嗎?格利魯帕爾茲是想要利用羅嚴塔爾的背叛,作為自己飛黃騰達的手段,可是情況要是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順利呢?──想著想著,克納普斯坦結果還是變成與僚友持相同的主張。暫且似乎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選擇的餘地。

  ***

  另一方面,新領土總督府的民事長官優利烏斯·艾爾斯亥瑪,拒絕對總督宣誓忠誠。儘管他已經因為恐懼而臉色發白,而且冷汗直流濡濕了他的衣領,他仍然以顫抖的聲音,說明他不支持背叛皇帝的行為。儘管他被羅嚴塔爾的威脅,以及他那金銀妖瞳所散發出來的目光所壓倒,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屈服。

  “──而且以我私人的立場而言,總督閣下對於我義兄克涅利斯·魯茲的死必須要負起責任。在這一點還沒有獲得法律上以及道義上的解決時,絕無法接受閣下為己方的事實。”

  羅嚴塔爾只是稍微地扭曲他的嘴角,但是一直保持著沉默,不久之後,在他終於擠出來的聲音當中,有著接近是沉痛的口吻。

  “你以公務員的立場發表的意見雖陳腐而平凡,不過在私人立場的主張,卻有著勇氣與正義。如果你不能協助我的話,那麼這件事就到此算了。只要你走出官舍,而且不對我有任何敵對行為,那麼你和你的家族就可確保安全。”

  羅嚴塔爾當場寫了一張簡函,交予艾爾斯亥瑪帶在身上,並且讓他毫髮無傷地回到家中。那封簡函的抬頭是給渥佛根·米達麥亞的,羅嚴塔爾在當中載明艾爾斯亥瑪對於皇帝的忠誠心絕對沒有懷疑的餘地,並且要求米達麥亞多予關照,以免他在將來遭受皇帝的斥責或處斷。

  羅嚴塔爾對於艾爾斯亥瑪的寬容,證明他的精神當中,的確有著高潔的情操,但是另外,還是有著為了生存和發展,所必須預先採取的對策。

  “不管最後是敗給皇帝也好,是被皇帝給消滅也好,至少必須要是在竭盡全力以後。”

  羅嚴塔爾的黑色右眼無聲地咕噥著,但是他那只藍色的左眼,馬上就反對了。

  “既然要作戰就應該要期望勝利。一開始就想著要失敗,這怎麼行呢?難道你所希望的是敗北和滅亡嗎?”

  沒有回答。這名有著黑色右眼與藍色左眼的人,從牆壁上懸掛的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身影,理所當然地,在鏡子上所映照出來的,右邊眼睛是黑色的,而左邊眼睛則是藍色的。

  “真是不可救藥哪!連我自己──”

  羅嚴塔爾在嘴裡面低聲地說著,不過還好沒有給我聽見,至少這一點應該是要值得感謝的。

  Ⅳ

  在眼前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可能發佈什麼宣戰公告。不過正因為沒有明確的出發點,所以帝國本土與新領土之間的敵意與緊張的水位愈漲愈高。奧貝斯坦元帥在軍務省,米達麥亞元帥則在宇宙艦隊司令部,儘管兩人的心理與表情各不相同,不過卻都已經準備好出動的態勢。

  在大本營,有兩個人再度相見了。萊因哈特從“影之城”周邊宙區回到費沙,走進大本營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影正佇立在胡桃木厚重質地的辦公桌旁。年輕的皇帝絲毫未加思索地,自然地喊了出來:“瑪林道夫伯爵小姐──”

  “陛下,恭迎陛下回都,陛下安然無恙,臣感到無限的欣喜。”

  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說話的口吻絲毫未見紊亂,然而聲音當中充滿著柔和的情感,萊因哈特的感受力或許有所感應,但是卻因為表達能力的遲緩,只是簡單地說聲“嗯,讓你擔心了。”

  “──魯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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