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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多米妮克的問題,還是被對方以非友好的沉默作為回報。不過魯賓斯基的情婦不是一個會因此而動怒的人。

  “這個世紀呀,真的是形形色色。世界上有想生孩子卻生不出來的夫婦,卻也有殺害自己親生孩子的父母親。偶爾呢,也有被自己的母親唆使去殺害父親的孩子哪。”

  嬰兒發出了小小的聲音,並且手舞足蹈著。

  “嗯,如果你有什麼的要求的話,就儘管說好。你這樣子一心一意要這個孩子去憎恨他的父親,如果時間還沒有到就先死了的話,那麼豈不是連本都沒有了嗎?”

  當她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嬰兒的母親這才發出了第一個聲音,要求她幫忙準備一些牛奶和貼身衣物,而她非常大方地點點頭說道:

  “好啊,除了那些東西之外,我看再另外請位護士好了。”

  走出那對母子的房間後,多米妮克又到魯賓斯基的房間稍微看了一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的是魯賓斯基坐在沙發上,用手抱住著的身影。

  “怎麼了,又發作了嗎?”

  “頭痛哪,好像有一隻恐龍用尾巴在我的頭蓋骨裡面猛力敲打的樣子,把那裡的藥拿來給我。”

  多米妮克一面照著魯賓斯基的指示,同時以一種觀察者的視線注視著她的情夫。最後看到魯賓斯基用他那厚實有肉的手,一邊按撫著額頭,一邊服藥的時候,便伸出手輕輕地拍打他寬闊的、裹在西裝外衣裡的背部。

  “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了嗎?”

  正確但是卻顯得冷酷嚴峻的評斷從這名女子的嘴裡吐露了出來。

  “振作一點,就算在一切陰謀和謀略的最後,整個宇宙讓你拿到手中了,可是你內在的宇宙卻也破壞了的話,那這可是一個大笑話哪,要不要讓醫生看看呢?”

  “醫生沒有用的。”

  “是嗎,啊!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我是沒有關係啦。其實,說到醫生沒有用這一點,我倒也贊成。因為你的病是屬於魔法師的管轄範圍裡面的。”

  “咦,我以為你早就已經知道了。你的病一半是因為地球教大主教那傢伙的詛咒,另一半是因為魯伯特·蓋塞林格──你兒子作祟的結果。當然沒有辦法在醫生的手中醫好啊。”

  就算神經因為受到這一鞭痛擊而受傷了,魯賓斯基也沒有流露在表情上面。或許是因為藥劑暫時發揮藥效的關係吧,原本像是用被滿荊棘的枷鎖將整個身心勒得緊緊的緊張情緒,因為此時得到了的舒緩而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作祟一事就別提了,倒是詛咒這件事或許猜中了也說不定。如果是那個大主教,他倒是有能力可以做到如此。”

  “說什麼話?沒頭沒腦的,如果那個總大主教什麼的,真的有力量可以詛咒他人的話,那麼他為什麼不乾脆詛咒皇帝萊因哈特,然後把他殺了算了。他既年輕又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當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多米妮克停止了嘲諷的語句。她這時才想到曾暗中聽到萊因哈特皇帝最近常常發燒、臥病在床的事情。雖然人類克服癌症的威脅已經有十五個世紀之久,但是那殘留在人類精神層次之末端,像是爬蟲類尾巴的東西,卻往往將人們拖往迷信的沼澤,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多米妮克有些厭煩地搖了搖頭,隨即將魯賓斯基獨自留在屋子內,走向屋外去。她要為愛爾芙莉德母子去準備育嬰用品。她也是這樣的一個例子,在構成人格因素的粒子各當中也不是只有一種單色的電子。

  Ⅲ

  新帝國曆二年、宇宙曆八〇〇年七月廿九日,頒佈了一道敕令,銀河帝國的首都將正式遷到費沙。由於此道敕令的頒佈,國務尚書以下所有的閣僚人員將必須于這一年的年底以前,全部遷移到費沙。另外,身兼帝都防衛司令官以及憲兵總監的伍爾利·克斯拉一級上將,也將把整個司令部遷移到費沙,而奧丁的防守將由帝國軍後方總司令官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一級上將負責。

  由於此敕令的頒佈,上至國務尚書、下至一介下級官吏,另外還包括他們的家族,總計大約有超過一百萬名以上的人員,必須要作幾千光年的移動。這麼一來,希爾德在與父親闊別一年之後,終於又可以見面了。另外,米達麥亞元帥的妻子艾芳瑟琳也將前往丈夫的任職地點與丈夫會合,在這個時候她經驗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長途飛行。

  當這些與遷都相關、大大小小的事情在進行的時候,大本營幕僚總監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所沒有辦法不去關心的是皇帝萊因哈特的姐姐安妮羅傑·馮·格裡華德大公妃的存在。

  後代的歷史學家指出,這位美麗的皇姐對於萊因哈特人格的形成,有著絕對性的影響,這樣的說法與其說是一種學說,倒不如說是一種常識。

  自從安妮羅傑在奧丁行星的佛洛依丁山莊隱居以來,已經將近有三年的時間了。在這段時間當中,這對堪稱宇宙間最為俊美的姐弟,彼此連一次見面都沒有見過。當萊因哈特失去了他不該失去的東西,過去那一段充滿春日的光輝和夏風旋律的美好時光,就已經和現在完全斷絕,成了伸手也無法觸及的往事了。

  “格裡華德大公妃,是不是要請她移駕到新首都來呢?”

  希爾德自知提出這樣的問題,有逾越她身為幕僚總監的本分,而當她詢問的時候,萊因哈特的眉頭稍微地動了一下。每當自己的希望看起來好像沒有辦法達成的時候,或者,當他未經過整理的心情受到衝擊的時候,他就會作出這樣的一個表情。

  “瑪林道夫小姐,這件事和軍務沒有關係。比起宮中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倒不如把你的聰明和才智放在和宇宙霸業相關的事情上面。”

  這麼一說,他又覺得自己好像在嚴厲地拒絕別人的干涉,於是萊因哈特有如要讓聽聽他的心情似地,有點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了起來:“吉爾菲艾斯的墓地在奧丁上,雖然朕依照自己的情況,遷走了政府和大本營,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故人長眠的所在隨意移動。”

  利用這樣一種間接的表現方式,萊因哈特已經將自己本身沒有要請姐姐到費沙來的意思,告訴了美麗的幕僚總監。希爾德聽了這一番話之後無言以對,自己為什麼竟然提出這樣一個讓心情變得惡劣的問題呢?她常常沒有以理性來解釋自己的心情,這不得不讓她感到悵然若失。

  “朕總是還會回到奧丁去的。不過,回去的時機還沒有掌握在我的手中。因為一直到回去之前,應該還有很多事情必須要加以解決的。”

  那是什麼呢?希爾德心中有這樣的疑問,不過她並沒有說出來。

  此時的萊因哈特站立在回想的深淵,凝視著通往過去的水面。時針逆轉、白晝的光和夜晚的暗正急速地交替著,不久,夜晚的黑暗占了上風,將萊因哈特的回想陽以視覺化。

  “──姐姐。好黑喔,好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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