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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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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現在,帝國的戰線已經形成一條超越一萬光年,既長且大的光龍,以C字型的形態,穿過整個由人類所支配的宇宙。光龍的頭部是在伊謝爾倫回廊的舊同盟領方位,尾部則是在伊謝爾倫回廊的舊帝國本土方位。若是伊謝爾倫要塞陷落,納入帝國版圖,那麼光龍的尾巴將繼續延伸,而以O字的形態環擁宇宙。 如此綿長的行動線,原本應是軍事學上的一大忌諱,但是,若敵我的戰略狀況優劣差別過大,這就不是個弱點了。置身伊謝爾倫要塞的楊威利,沒有大膽行動的自由,即使帝國軍隊伍長長地延伸開來,他也無法自側面發動攻擊。因為,若說帝國軍是一條光之巨龍的話,那麼伊謝爾倫要塞無異是一顆小小鳥蛋。以戰略上來說,兩者之差真有天壤之別,楊威利必須藉助戰術上的勝利,才有可能阻撓戰略上的懸殊情勢;目前,他的處境和巴米利恩會戰之時一樣,步步艱險。然而,萊因哈特那頭勇猛自負的有翼獅子,是不會滿足於只在戰略方面將楊威利趕至窮途末路的。 “儘管楊威利有多少奇謀,走到這地步,他也只能做兩種軍事上的選擇了。一是前進應戰,一是撤退防守,如此而已。但他會作何選擇呢。他會採取什麼方法來對付朕呢?這倒頗值得玩味。” 隨著霸氣所至,萊因哈特便起而行之。行動上的自由是戰略優勢的保障。一直窮追不捨,迫使楊發動反擊,這也是因為自己已經穩穩控制百分之九十九的絕對優勢。 只是萊因哈特還未完全保有推動歷史和人類所需的王牌,而他那偉大的勁敵也是處於相同的情況。 出乎萊因哈特意料之外的噩耗,將震動遠自費沙傳送而來,是四月十九日的事。費沙的代理總督官邸發生爆炸恐怖行動,工部尚書席爾瓦貝爾西死亡,軍部尚書奧貝斯坦元帥、費沙代理總督博爾德克及費沙方面的軍隊司令官魯茲一級上將受傷,其他死傷的人員共計四十一名。當消息經由超光速通訊傳達過來後,正踏上遠征之途的“金髮有翼獅子”,蒼冰色的眼眸射出熊熊烈焰,一時為之沉默。 *** 對於必須前進才能找出其生存價值的萊因哈特而言,這道被眾人視為污穢的束縛鎖鏈──恐怖行動其詳情如下: 四月十二日,來自帝國本土的奧古斯特·沙姆艾爾·瓦列一級上將,以及從舊同盟領來的克涅利斯·魯茲一級上將,再度于費沙會合。他們曾是已故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左右手,在利普休達特戰役中一同獲得勝利;而這時,前者正精神昂揚,步伐堅定地趕往伊謝爾倫方向的主戰場,後者卻只能帶著敗北的創傷,奉令留駐此地。 魯茲的新頭銜是“費沙方面軍司令官”,任務是負責警戒新帝國最大的交通、運輸、通訊要道。這項職務自然不能等閒視之,但眼看著與楊威利間的最後決戰即將爆發,他卻被迫自最前線撤回,這對軍人而言,實為莫大的憾恨。那份遺憾就是被楊威利以詭計再次奪回伊謝爾倫要塞的不名譽之事,沒有報復的機會了。魯茲只有讓主君和同僚去處理自己的失敗之過。 瓦列相當同情這位同僚的處境。因為中了楊威利的詭計,使得過去所立下的功勳,被敗北感完全壓過,這一點他也曾經歷過。然而,若直率地表示同情,只會徒然加深魯茲的傷痛而已。而瓦列自己明知是博爾德克為了向自己及魯茲獻媚所辦的歡迎會,只是因為這是一個安慰魯茲的機會,才會參加。當瓦列到達會場時,已是七時五十五分了。 軍用高性能炸藥爆炸的時間,恰好是在他到達之前的七時五十分。瓦列得以避開恐怖行動而倖免於難,反倒是托義肢之福了。甚至這麼說這或許是前年討伐地球本部行動中,向他揮舞毒刃的狂熱分子所給的功德吧。不論何者為是,他在慘劇發生後的五分鐘趕到現場,在一片混亂和狼藉中,冷靜地下達指令給部分的人,成功地控制住了即將造成恐慌的事態。人們對這位毫髮無傷的提督感到無比的信賴。 席爾瓦貝爾西立刻被送往醫院,由於大量出血,加上頭骨有金屬片嵌入,無法恢復意識,于十一時四十分,心臟停止跳動。 羅嚴克拉姆王朝最高級的技術官僚,就在這場恐怖行動中消隕了。席爾瓦貝爾西曾有兩個企圖,其一,健全新王朝的社會資本與產業基礎,創造征服之後的經濟建設新時代;其二,成立一指導經濟建設時代的技術官僚群,使自己成為該群體的核心人物,並伺機登上帝國宰相的寶座。“這兩個願望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他信誓旦旦地放言道。的確,他實現願望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今他的野心只能隨著他的生命,在地面上永遠消失了。 暗殺事件發生後,瓦列延遲離開費沙的日期,他向萊因哈特報告事件經過,為席爾瓦貝爾西舉行臨時葬禮,並坐鎮指揮搜查犯人,同時進行各項善後處理工作。 “沒用的暗殺者!既然要暗殺,就乾脆一起把奧貝斯坦給做掉,還比較會有人讚賞。” 瓦列當然沒有說出這些話來,但他對魯茲和其他兩名傷患態度上的明顯差異,則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對於奧貝斯坦,他只是盡對上司的應有的禮貌,前來探視一番,待醫師一有指示,便立刻退出病房。對於博爾德克,他僅派副官代為問候,自己則親往魯茲的病房。 或許魯茲的命運曲線多多少少在上升了吧,他並沒有傷及內臟,而且有可能在兩個禮拜內就可能出院了。不過,雖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的精神反而更有活力了。當瓦列前來探望他時,他對瓦列說道:“我怎麼能比奧貝斯坦先死呢?我要在他的葬禮上,念上一段虛偽的哀悼詞,順便在心中對他吐舌頭,我就是在等待此事,才至今都未戰死。” 軍務尚書也很厭惡我們啊!──自己的內心中如此說道,瓦列不禁苦笑起來。他非常瞭解魯茲的心情,三年前,為齊格飛·吉爾菲艾斯的死所感到的惋惜之情,在他心中形成一支反感的箭,直刺奧貝斯坦的背脊。 事件發生一周之後,瓦列啟程離開費沙。在萊因哈特的命令下,該地的警備任務和搜索犯人工作,則交由輔助魯茲的荷茲拜亞中將負責。待奧貝斯坦和魯茲完全康復後,這些任務當會再交回到他們身上。 “犯人可能是地球教的餘黨或是潛伏地下活動的前自治領主魯賓斯基一夥人等。在這重要的時候,想要驚擾皇帝陛下的心思。” 荷茲拜亞不禁咋舌,因為,正是“這個重要的時候”,犯人才會不擇手段地在帝國軍後方從事破壞活動。不過,犯人的目的並未得逞,除了已死亡的工部尚書席爾瓦貝爾西以外,犯人所要刺殺的對象主要是三名帝國軍的最高幹部,但這三人之中,奧貝斯坦與魯茲只受輕傷,而瓦列更是毫髮無損。 *** 接獲噩耗的皇帝萊因哈特,在哀悼他失去所重用的人才之餘,並沒有因此而放慢往伊謝爾倫方面的行軍速度。他只下一道命令給秘書官希爾德,下令服喪一日,並派工部次長古爾克暫代工部尚書的職務。 “等伊謝爾倫要塞攻陷以後再為席爾瓦貝爾西舉行國喪,目前一切就以臨時處置。” 萊因哈特如此對希爾德說明,但事實並非如此。奧貝斯坦和魯茲身受輕傷;瓦列雖比預定日期慢了幾天出發,但終究已離開了費沙;萊因哈特也沒有因此次恐怖行動而中斷征旅──凡此種種,將使犯人焦躁不安,並會企圖再度行兇。萊因哈特也充分洞悉這點,所以特地嚴陣以待,他要求奧貝斯坦和魯茲必須要有處理這件事的手腕和冷靜。如果在費沙所發生的恐怖行動變成動亂時,可以命令瓦列艦隊回轉,返身加以平定。若事態演變至不可收拾的地步,則才需考慮到萊因哈特本人作何打算。反正在此之前,萊因哈特完全沒有將旗艦伯倫希爾艦首調頭的想法。 即使首席秘書官希爾德也不贊成萊因哈特在此時改變方針。她只陳述一點意見,希望皇帝能夠厚恤席爾瓦貝爾西的遺族。萊因哈特或許稍稍誤會她的意思,也許是假裝誤解,以清楚地探求她戰略上的見識。 “瑪林道夫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經這一問,她才想起一件事。 “陛下!如果楊威利從伊謝爾倫要塞出擊,進攻帝國本土,您該怎麼辦?萬一梅克林格提督駐紮的防線被突破,那麼,從伊謝爾倫到帝國首都奧丁之間頓失屏障,楊威利屆時將如入無人之境了。” “你說得不錯!這倒不失為上策。也許楊威利會玩弄這種花招吧!不過,前提是他必須握有充足的兵力。名將的才氣受其他條件牽制,實在是件憾事哪。” 萊因哈特秀麗的雙唇露出譏諷的曲線,他話中影射的人是誰,沒有人知道。環繞在楊威利四周的嚴苛環境,是誰造成的? “朕倒很想給那男子五個艦隊,看看他還能變出什麼把戲──想來挺有趣的!” “陛下──” “伯爵小姐,朕若要休息的話,首先必須把和楊威利之間的舊帳算清才行。只有使他屈服,完成宇宙的統一,一切才算有了開始!” 諫言巧妙地被封住了,希爾德沉默著,她只得靜靜地聆聽皇帝的聲音。 “不過,即使如此,朕仍感到有點不安,真想和那位魔術師站在對等的戰略條件上,來一次正面交鋒──” 希爾德首次提出反駁:“這樣的話,陛下,您大可以放棄這次的交戰,退回費沙,甚至班師回朝,返回帝都奧丁。待楊威利養兵蓄銳之後,再與他一決雌雄不就好了。您又何必一定要與窮局一隅的楊威利決一死戰?” 這次,換萊因哈特默不作答了。他像是承受不住希爾德直言極諫的刺痛似的,不住地撫弄著胸前的垂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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