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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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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尤里安·敏茲為例,如果他的雙親都還健在的話,他就不用在楊威利那種患有社會不適應症的家庭中成長了。他並不見得比你幸福到哪去。” “中校。” “嗯?”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起尤里安·敏茲中尉?” “難道你認為以華爾特·馮·先寇布為例子比較好嗎?” “……” “他自小就從帝國亡命來此,境遇不能說是很安逸的,他也──” 說著說著,波布蘭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談話。他似乎發現到自己為先寇布辯護是一件極不合理的事情。 “──啊,不管怎麼說,卡琳,把不幸當成一種商品來看待並不符合我們艦隊的風氣,也不適合你。即使是你不喜歡的人也不可能永遠都活著──” 話說到一半,波布蘭好像突然想起了離開世界的戰友。 “伊旺·高尼夫這傢伙竟然背叛了我。我一直認為他是那種殺也殺不死的人哪!” 卡琳不由得重新審視著波布蘭的表情,但是年輕擊墜王的喜怒不形於色,以卡琳的洞察力根本還無法透視他真正的情緒。波布蘭小心地重新調整黑色扁帽的角度,一邊站了起來。 “如果沒有差錯的話,先寇布那個不良中年會比你早走二十年。和墓碑和解是一件很沒意義的事。” 說出“中年”這兩個字時,波布蘭的口氣儘管不是說笑卻也欠缺那種純樸性。 *** 波布蘭在軍官俱樂部擬定國喪之後的訓練計畫時,尤里安進來和他同坐。尤里安對於波布蘭的咖啡杯中竄升起來的酒精煙霧不予批評,不過他知道波布蘭和先寇布父女談過話的事情。 “家庭訪問真是有勞您了。” 波布蘭戳揉著尤里安亞麻色的頭髮。尤里安似乎也能讓精神恢復過來了,但是擊墜王判斷他大概還正在做最大的努力當中。 “越來越像伊旺·高尼夫一樣可恨,最近似乎進化到先寇布中將的等級了,真令人傷腦筋哪!” “真是對不起。” “啊,算了,在還算純真時還有得救。” “對了,對於使先寇布家維持和平的事情有沒有什麼方案?” “典型模式就是女兒的生命有了危險,做父親的捨身相救,結果使女兒心門大開──” “還真是典型的模式呢!” “立體電視劇的劇本家們幾百年來一直恬不知恥地套用同樣的模式。總歸一句話的,人類的心理從石器開始就沒有什麼改變。” “就算生在石器時代,中校也一樣會是個有名的風流人士吧?” 波布蘭對這個問題有什麼樣的答覆,尤里安已經不在意了,因為他的精神機能,包括聽覺神經已經伸向其他的方位。 尤里安想起了有著“淡紅茶色”的頭髮、青紫色的眼珠,充滿了挑戰活力及朝氣的表情。對這個年輕人來說,這個思緒並不會讓他覺得不愉快。在這之前,還沒有一個同年齡或比他小的少女會讓他有這種情緒反應。 但是尤里安還無意在自己這張心靈的草圖裡著上任何色彩。在半年前他才懷著多多少少受到傷害的心情看著菲列特利加和楊結婚,他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就趕搭另一艘感情之船,那未免失之輕薄了。第一,尤里安沒有自信卡琳對他會有好感。 Ⅳ 三天的喪期結束之後,姑且不論內心的感觸,楊威利畢竟伸直了脊背,抬起頭來走出悲傷。若要引述卡介倫的話,或許就是楊好不容易產生了身於上位者的自覺了。 事實上,楊總不能一直悼念夕陽之美而不打算有任何作為。更活躍、更強烈的太陽正從對面爬升上來,人們不能袖手旁觀等待酷暑的到來。比克古元帥這道堅固的堤防已經崩潰了,皇帝萊因哈特的霸氣必定會形成一股灼熱的怒濤襲卷整個同盟領土,趁機破壞老舊的體制。 喪期結束,楊左手上的繃帶也拆了下來。電子治療使受到傷害的皮膚細胞活化,而從某種象徵意義上來說,楊的腦細胞也從黑暗的寢室中掙脫出來了。看來恢復知性活力的楊,菲列特利加心中雀躍不已,她覺得比克古元帥抓著楊的衣領,把他從昏迷的地下室中給硬拖了出來。 戰略立案和部隊編成以及艾爾·法西爾之間的聯絡雖然繁忙,但是楊也沒有犧牲喝紅茶的時間。這就是楊之所以為楊的原因所在。 “菲列特利加,我現在注意到一件事。” 某一天,楊把飄著香氣的紅茶抵在下巴對著妻子說道。 “也就是說,列貝羅議長是不是會被曲意逢迎帝國軍的軍部叛徒所暗殺?” 菲列特利加沒有說話。她的眼中映著正在把玩黑色扁帽的丈夫。 “他們真的會做到這種地步嗎?” 菲列特利加這樣說並不是提出反論,她是為了讓丈夫說得更明確詳細一點。楊停下了把玩扁帽的手。 “因為列貝羅議長自我設限了。當然,列貝羅議長自有他的正當性,他也不是只求取自己安泰的那種人,但是一定會有人誤解他所表現出來的行為。” 萊因哈特皇帝對失敗者和降伏者一向都予以寬大的處置,但是,如果有人誤認為他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而棄羞恥心及自尊心於不顧,想準備禮物以求榮的話,他必定會不假辭色的。 過了幾天,巴格達胥上校傳來了有關首都的狀況報告。他為了從旁截收通訊波,還特地從艾爾·法西爾出動了情報收集艦往首都方向前去。 “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姜·列貝羅被部分的軍人暗殺了。叛亂的部隊向帝國軍提出了投降的要求,於是帝國軍得以在毫無阻力的情形下進駐海尼森。” 接到這個消息,楊又對妻子及尤里安預測道: “那等於是他們自己簽下自己的處刑書了。萊因哈特皇帝絕對不會饒恕他們的醜行的。” 幾天之後,暗殺列貝羅的所有人員都被槍決了的情報傳了進來,但是楊已經不再表示任何的關心了。或許是因為國父亞雷·海尼森的理想已經衰亡之事實在楊自己逃出首都時就已經很明顯了,而在比克古元帥的訃聞的衝擊當中,楊也已經調適了面對同盟這個國家滅亡的心情。還有許多比這件事更重要的課題在等著他的裁奪。 “整個宇宙都承認皇帝萊因哈特和羅嚴克拉姆王朝的宗主權。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要保住一個恒星系的內政自主權,使民主共和政體存續下去,準備將來的復活工作。” 在楊說明其基本的構想時,艾爾·法西爾獨立政府的首腦羅姆斯基醫師顯得不怎麼有興致。 “難道跟皇帝的專制權力妥協了嗎?這些話不像是出自民主主義的鬥士楊元帥的口中哪!” “多樣性的政治價值觀正是民主主義的精髓,不是嗎?” 一個軍人必須對政治家解釋民主主義的愚蠢性,讓楊在心中大為感歎。由於從伊謝爾倫到艾爾·法西爾的超光速通訊網完全在楊艦隊的控制下,所以他們之間大可以做這樣的通話,但是卻不能保證對談一定會有某種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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