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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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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皇帝萊因哈特轉移大本營到費沙,對新帝國的技術官員而言是一種頗具魅力的刺激劑。身兼工部尚書和帝國首都建設長官的少壯派席爾瓦貝爾西住在大本營附近的老舊大樓裡面,晝夜不分地執行著他的任務。只有一個禮拜的病假是例外的情形。 工部省的次官是一個叫古爾克的中年官僚政治家,他應該是一個有足以擔起職務的男人,但是在席爾瓦貝爾西請病假期間,古爾克雖然勤奮不懈,卻還是延誤了工作。當他看見銷假回來上班的工部尚書立即投入工作,開始處理案件時,頓時喪失了自信,遂向皇帝提出了辭呈。 年輕貌美的皇帝很意外地對著等待挨怒駡聲的次官露出了笑容。 “次官的職責就是接任尚書的工作。如果你的才幹淩駕席爾瓦貝爾西的話,當尚書的就是你而不是他了。你很瞭解自己,這一點就很夠了。” 由於皇帝的意向如此,古爾克仍然繼續擔任工部省次官的官職。萊因哈特雖然沒有說出口,不過,他確實沒有意思讓工部省這個巨大的機構和許可權永續下去。不管是哪個國家機構和社會體制,只要安定化了之後,都會把實地業務部門委交給民間以縮小組織。在創業及擴充時期是需要像席爾瓦貝爾西那樣的異才,但是,在縮小組織及安定的時期反而需要像古爾克這樣堅忍踏實的人。在皇帝的眼中,古爾克就像一種計量器,把他手上過多的部分削減掉就剩下適當的規模和許可權組織。 萊因哈特在人事的部署上就像任用駐同盟高級事務官雷內肯普一級上將一樣,有失策的時候,但是,因這樣的寬大和見識而成功的例子遠較失敗的例子多得多。連皇帝也認同其異于常人才幹的席爾瓦貝爾西計畫騰出巨大的能量的一部分,把行星費沙變成全宇宙的中心。 他是人類宇宙史上第一個工部尚書,已經名留後世了,只要行星費沙存在宇宙當中,他的名字就不會被遺忘。 另一方面,費沙人的心境總是難以平靜。以前原為他們的祖父的行星被帝國佔領,而現在更是被生吞活剝、消化了。有人惡意地開玩笑說:“下一步就是被排泄的份了”,這正是費沙人深刻之敗北感的證明。原本他們竭盡全力去利用費沙處於帝國及同盟兩大勢力中間的地理條件,努力地使用財富和權謀術數實質地去支配宇宙,但是,現在一切都已成泡影了。 “文明人的智慧輸給野蠻人的臂力。” 也有人這樣說道,結果,那也只不過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敗北之後的自我憐憫罷了。因為事前他們無能洞察對方訴諸臂力的跡象。 “左看右看都是帝國人不愉快的面孔。” “儘管如此,一年不到,好像情況已經有所變化了呢!” 在費沙人交換著感慨的視線當中,帝國軍黑、銀搭配的制服卻每一天都在增加中,整個大氣的一半似乎就是為了提供他們呼吸似的。 有一大半的費沙人並沒有任何理由對皇帝萊因哈特抱持好感,可是,他們對其構想力的壯大、決斷及行動力的迅速卻不得不大加讚賞。這種感覺的確或多或少都摻有某種不純的因素。如果萊因哈特是個無能的人,那麼,被一個無能者所打敗的自己豈不掉進了無名的深淵中了?原應具有壓倒性優勢的經濟力在武力面前根本沒什麼看頭,原本應為獨佔性的情報也沒有帶來任何益處,而他們就在這種情況下被帝國軍所佔領了。才略豐富的費沙人一向住在保守的世界觀的溫室中,在被金髮的年輕人敲破之前,他們都不曉得玻璃的脆弱。 不管怎麼說,皇帝萊因哈特正在創造歷史是一件無庸置疑的事。同時,身為一個費沙人,他們不能不關心在這個正在被創造的歷史豪華舞臺中,他們到底是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也有人自我要求從事積極的展望和行動。原本費沙人的長處就是在被賦與的政治狀況中完成最大的利益。原來的費沙也不是人人平等的天國,有因獲得既得權利的橫暴豪商而哭泣的中小商人,也有因商場失敗而衰敗的一家人。對這些人來說,萊因哈特的征服所帶來的時代激變可以說是敗者復活戰的唯一機會。他們努力尋求征服者的歡心,為軍需品的調度、士兵宿舍的建設、提供經濟及交通、地理、市民感情等的相關情報而四處奔走。尤其是年輕的一代對長老們的反彈及對年輕的征服者情緒上的支持更是一日快過一日,而帝國政府也有意圖地對年輕的費沙人以禮相待,開始搭乘雲霄飛車朝著共存的道路飛奔。 Ⅴ 更巨大的變動而足以搖撼眾人腳步的是十一月一日的事。 這一天,已故菲爾姆特·雷內肯普一級上將的秘密葬禮正式舉行。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擔任治喪委員,皇帝萊因哈特及政府軍部的高級官員都列席了,但是,和故人的地位相較之下,葬禮卻顯得有些過簡。帝國政府方面對於高級官員的死是否要公開化一事尚未接到皇帝的裁決,而且故人的死和前年去世的坎普提督一樣,由於其死因是極不名譽的自縊,所以列席的提督們也很難以因為他的死而激發昂揚的戰意。 有著灰色頭髮和灰色眼睛的奈特哈爾·繆拉對鄰座的米達麥亞低聲說道:“這麼說來,雷內肯普提督沒有辦法晉升為元帥了?” “因為他不是戰死的。” “即使是殉職也不行嗎?” 米達麥亞無言地點點頭。正加繆拉所說的,雷內肯普確實是殉職的沒錯,但是其中的罪過卻多過於功績。或許由於他擅離崗位,而使得帝國政府為根據“巴拉特和約”所建立起來的新秩序所投下的建設及整備的心血、時間都白費了。雷內肯普再怎麼樣都無法避開儘管只是暫時的假像,卻有可能浮上水面的平和時代,卻因他的莽撞而再度使和平的曙光沉沒於罪過的深淵中。 在葬禮之前,一個隸屬于雷內肯普艦隊的少將懇求米達麥亞。 “下官在雷內肯普一級上將的底下做了五年了。或許他多少做了沒有辦法讓人通融的事,但是他畢竟是我的上司。請您要求皇帝下令進行復仇戰!” 米達麥亞很能瞭解少將這樣的要求。但是,根據米達麥亞的見解,雷內肯普的地位僅止于少將或中將的話,對他自己或別人而言都是比較幸連的。人各有才,而且在大小、形式上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譬加,一個優秀的艦隊指揮官不一定是個優秀的事務官。錯看這一點或許是皇帝的失敗,但是旁人也不能否認這是雷內肯普貶低自己價值的結果。當然,他違背了皇帝的期待,破壞新王朝的權威,罪過也不小。 因此,雷內肯普不值得晉升為元帥。皇帝萊因哈特不給他元帥的封號,於情似乎過於嚴峻,但於理則是正確的。加果皇帝礙于情面而給予雷內肯普“元帥”的封號,就等於造成雙重的錯誤。第一次的錯誤是不能用第二次的錯誤來彌補的。 這種事並不是授予臣下高位就可以解決的。如果說賢帝馬克西米利安·由謝夫二世的繼任者寇爾涅尼亞斯一世,有些許缺點而不足以被稱為明君的話,那罪不在其才能或業績方面,他濫頒元帥封號給臣下,甚至連小艦隊的指揮官也授予元帥權杖。雖然在征服自由行星同盟失敗之後,或許是有所覺悟罷,但到他死前再也沒有給過元帥的封號了── 米達麥亞想轉移話題,他用灰色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同事。 “對了,怎麼樣了?搭你那艘新旗艦的感覺如何?” “棒極了!” 繆拉避開因周可能投射過來的奇異眼光,臉上微微泛著喜悅的光芒回答道。 自從羅嚴克拉姆王朝建立以來,兵工廠最先完成的戰艦便是“帕西法爾”,而蒙皇帝下賜此艦榮譽的便是他奈特哈爾·繆拉一級上將。他在“巴米利恩會戰”中解救主君萊因哈特于危急之時,在激戰的漩渦中曾四度換乘戰艦奮戰不已,充分表現了他勇敢善戰的特性,也因此“鐵壁繆拉”之名廣為敵我雙方所熟悉。就連因他而無法獲得完全勝利的敵手楊威利都讚揚他是一代良將,繆拉的功名遂繼“帝國雙璧”之後而名揚於世。然而,他也不因此而驕矜,仍然保有同事間最年輕者所具有的誠實態度。 還想回答米達麥亞問題的繆拉,灰色的瞳孔中映出了一個新的人影。皇帝萊因哈特的次席副官挨近兩人身邊來。 迪奧多爾·馮·流肯晉升為少校了。那是前些日子在邱梅爾男爵府邸中發生暗殺皇帝未遂事件時,他成功地射殺了犯人集團中的一員而受賞的。和皇帝同年齡的他,在表現方式上雖然和主君有些不同,但仍有未脫的稚氣,看來就像軍官學校中不知天高地厚的低年級學生。 “請元帥和各位一級上將到十六樓的花崗岩室集合。皇帝陛下想聽聽各位的意見。” 關於談話的內容流肯不可能會知道,所以米達麥亞也沒有問。他的腦海裡浮現了前些日子在御前會議中猶疑於決斷和選擇之皇帝的身影。 花崗岩室不像個會議室,倒像個寬廣的沙龍,已經為提督們準備好了咖啡了。 “難道皇帝要親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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